他回过头,才发现会议桌上的几盒饭菜早已所剩无几了。
梁易澄拍拍肚皮,满足地摊在木椅的靠背上:“嗝——”
王睿臻:“……”
符朗忍着笑,淡淡地说:“谢谢,我吃过了,他给我买饭了。”
符朗绕过王睿臻,走到梁易澄身旁,旁若无人地伸手摸了摸他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压低声音问:“怎么吃这么多?晚饭还吃不吃了?早上你不是说今晚想喝夜茶吗?”
梁易澄连忙一缩小肚腩,坐起身,说:“吃!喝!”
符朗低声笑了,抬起头,脸上的笑意还未敛去,深邃的眼却锐利地扫了王睿臻一眼,说:“谢谢王医生替我照顾他。”
王睿臻沉默地收起被风卷残云的饭盒,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值班室。
符朗看了看窗外,周末值班的人本就不多,小护士给病人换药去了,王睿臻更是不知所踪,一时也没什么事情,他便随手拉过圆凳,在梁易澄的身旁坐下。
梁易澄立即问:“朗哥,你忙完了吗?几点能下班?”
“还没,等医生开了新医嘱还得去执行,下班前还要查房。但今天护士长不在,或许能早点结束。”
值班室里静悄悄的,外头的走廊黑沉沉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与梁易澄两人。
两人。
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夺走了符朗所有的力气。他不再硬撑着,脱力地倚着一旁的梁易澄,疲惫地说:“别动,让我靠一会,我……好累……”
梁易澄点点头,却侧过身,揽住符朗的肩,让他的上半身稳稳地靠在自己的身上,头枕到自己的胸前,然后紧紧地环抱着他。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缓慢而绵长的呼吸声,紧贴的身躯随着各自的呼吸缓缓起伏着。
梁易澄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胸膛处传来的符朗心脏的搏动。
很轻,很慢,却坚定地跳着。
渐渐的,两人的呼吸节律重合了。
紧贴的两个胸膛一同缓慢地起伏着,仿佛融为了一体。
梁易澄的心中再无犹豫,低声问:
“朗哥……你为什么……要当护士?”
或许从符朗发来那些画面颤抖的视频那天开始,这个问题就萦绕在梁易澄的心头了。
每次见到符朗,他都是这副筋疲力尽,却兀自强撑着的模样。
符朗对待他的工作,总是不知疲倦的,哪怕那高大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他都从不抱怨。
因此,梁易澄再心疼,也只能忍着。
既然符朗有自己的坚持,他能做的,唯有尊重,和默默地支持。
可今天亲眼看见工作起来就像不要命似的符朗,梁易澄的心底只感到恐惧,惊慌,还有一种熟悉的无力感。
再这样下去,符朗迟早会倒下。
所幸,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符朗向他示弱了。
但符朗没有立即回答,只坐直了些许,也没有离开,把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梁易澄有些懊恼,但还是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好让符朗靠得更舒服。
漫长的沉默,让梁易澄以为符朗已经睡着了。
可这时,符朗很轻地开口了:
“曾经,我有两个很要好的兄弟。”
“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符朗在小县城里长大,与他最要好的,是小他一岁的街坊杨逾,还有与他当了整整十一年同学的冯文轩。
H市的学校向来没什么竞争力,没有哪个学校值得学生挤破头也要去上,大家便顺理成章地选择离家最近的学校。
而冯文轩,无论是升学还是分班,都很有缘地与符朗留在同一个班里。
高二的文理分班之后,符朗得以摆脱了他最讨厌的历史与政治,一直被文科拖成普通水平的成绩忽然大放异彩,引起了学校的重视。
小城市里专心学习的学生太少了,像符朗这样或许能给学校打响名声的好苗子就更少了。符朗立刻受到了各科老师的重点关照,每天放学后都得接受老师们的额外指导,回家一天比一天晚。
以往冯文轩会等他一起放学回家,可自从上了高二,他们几乎都是各走各的。
小他们一届的杨逾虽然也在同校,却因为寒假的时候赢了省里的青少年自由搏击比赛,引起了市体育部门的重视,特意为他聘来了退役的选手当个人教练,冲击全国比赛,因此每天一下课就得去体院练到深夜。
不过,到了周末休息,三人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聚到一起打游戏,地点通常是冯文轩家,理由是他的父母在外打工,很少会有人管他。
“哎……好累啊,蚊香我好羡慕你啊,每天下课就能回家。天啊,你号都满级了?!我的新手任务都没做完呢,大佬!快带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