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你偷钱的事儿,还有那天在酒店,水也不是你泼的。”崔涌泉声音沙哑,带着隐约的羞愧。
崔少言懵住了,甚至顾不上想是谁跟他爸说的。
“爸爸错怪你了,给你说声对不起。”崔涌泉说,“误会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崔少言双眼一下就热了,只说:“我没有。”
他确实觉得委屈,崔涌泉说了,他才觉得是真的很委屈。
明明就不是他干的事情,为什么该他背呢。
“和你妈妈分居这些年,爸爸在你的教育上表现得很失职,也没抽出时间陪你长大。你有很多表现特别棒的瞬间,比如打球…可我一直以来都忽视了。”崔涌泉慢慢说,“你的那个朋友说得没错,爸确实还不够了解你…”
“我在忙…”崔少言强行打断,不想让对方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异样又很难,“晚点儿再说吧。”
他特讨厌这个听人煽情几句就要哭的自己。
原本他想过,要大声发脾气,要狠狠撕碎一切强加在他身上的罪名,甚至想顺应别人对他的想法,就这么彻底腐烂下去。
但没想过父母真发现错怪他以后,几句道歉就让他彻底软了性子。可能过去再怎么和父母吵,崔少言心里都从没想过真要和他们决裂。
气不起来了,就是实在太委屈了。
一滴眼泪直接从下眼睑滚了下来,脸颊有种特别痒的感觉。
“好,那就晚点儿再说。”崔涌泉说,“等周末了我过去看看你。”
电话被崔少言挂断,他就那么蹲了好长一段时间,付靳大概猜想到怎么回事,却没有靠近他。
就那么让他待会儿吧,小少爷当人面会忍着不肯哭。
崔少言其实也没再哭,蹲着只是为了消化情绪,等腿完全麻了才起来。
“他们还没来吗?”崔少言一开口就有鼻音,感觉特别尴尬。
付靳像是知道他尴尬,便打电话去询问。
崔少言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听出电话那边像是一时半会派不出车接他们的意思。
“要不我们自己走吧。”崔少言声音正常多了,往外看了眼,外头一片漆黑,“我想去个…稍微亮点儿的地方。”
付靳看着他愣了愣,而后朝电话里说:“让他不用来了,我负责把崔少言带回来。”
电话一挂,付靳就走过来,从兜里掏了颗糖给他:“饿了就先吃吧,我不确定能找到路。”
“没事儿,我跟着你。”崔少言剥了糖放进嘴里。
“那你可能得跟着我迷路了。”付靳叹口气。
两人慢慢从楼梯上下去,天黑以后村里真的伸手不见五指。
付靳辨别了一下方向,带着崔少言往前走,本来人生地不熟他不该这么做,但崔少言说想去亮点儿的地方。
面对可能刚悄悄哭过的小少爷,付靳想尽可能满足一下他的愿望。
“脚疼就跟我说。”付靳说。
“说了你能怎么办,你也没带药吧。”崔少言看他口袋里估计掏不出糖以外的东西了。
付靳看了他会儿,说:“疼就我背你。”
崔少言懵了懵,说:“那不行,你一中年人,我上去能直接把你腰压断。”
“你试试呗。”付靳平静道。
两人总算走到了有些微照明的区域,崔少言脚是真有点点儿疼了,便挑了十分明亮的路灯底下休息。
挺有安全感的,而且目测周围没黄狗没大鹅,崔少言很满意。
“付靳。”崔少言站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你觉得我怎样?”
“难搞。”付靳诚恳回答。
“哎你就不能随意夸几句?”崔少言隐约想起上回喝醉,付靳可不是这么回答他的。
果然就他妈是敷衍他的,付靳这人表面挺温润,感觉内里实际有点儿黑。
“我确实不讨人喜欢,给人印象分特别不好。”崔少言说,“成绩也不好,一无是处。周一不同,三好学生人模狗样,所以偷钱那事儿一出,所有人都信他不信我。”
付靳没说话,但崔少言知道他在听。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愿意和付靳说这些话,即便付靳不给回应他也觉得舒服。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也特想学好,想变成讨人喜欢的样子。”崔少言说。
“通过学习成绩、学历来判断一个人的德行是否优良。”付靳忽然开了口,“这种思维方式很常见,但实际根本没有内在的必然联系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