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景焕在给他系完鞋带之后,却迅速起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走吧,下楼吃饭。”
易澄也放下心里那点不适的感觉,跟了上去。
这种日子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每天易澄都会陪着陈景焕一起上楼,从一开始他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打瞌睡,到后来,他胆子稍微大些,就会绕到陈景焕身后看他画画,有的时候是一些他能看懂的东西,有的时候则是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为了给男孩打发时间,陈景焕在自己的画板旁边又支起了另外一个画架,让易澄随便画着玩,然而易澄是受不了那种站立在画架前画画的感觉,所以,用着用着,他就坐到了地上去,乱涂乱抹,像是刚接触绘画的小孩。
陈景焕有时闲下来,还会握着他的手画上两笔,告诉他一点关于绘画的知识。
“我以后能不能跟着你学画画?”易澄问道,虽说他对于画画的兴趣也没有那么大,但是能够跟陈景焕做同样的事情,也让他感到很愉快。
出乎意料,陈景焕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不行。”
“为什么?”
跟陈景焕待得时间久了,过去的不开心的事情,都好像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现在他的才是真实的,他很擅长逃避,逃避任何一段记忆,然后以生活最需要的姿态面对现在。
他只要做个听话的孩子,待在陈景焕身边,就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情。
“画画只是让你打发时间的,如果你因此产生了兴趣,那么原谅我就要让你下楼去了。”陈景焕的语气依旧是不急不缓,非常温和的威胁。
“没有。”易澄立刻表明立场,“我并不感兴趣。”
说来说去,他也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左右只是顺着男人的意思说就是了,他在心里偷偷发笑。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赶榜单,今晚还有一更,《采访》那篇先停一天,抱歉。
第9章
到了第二年,春天好像加快了步伐想要来到这座城市,一场湿润的雨最先抵达了这里。易澄前天晚上没睡好,这天在陪着陈景焕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又打起了瞌睡。几个小时后,他总算清醒了。
陈景焕不知道在画什么画得入迷——又或者,他是故意让易澄看到自己画布上的东西。
一个裸体的男孩。
仅凭几个色块的排布,无需细化,易澄已经惊诧地发现那个男孩正是他自己,不受控制的,一声惊呼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陈景焕本来是背对着他作画,这会他平稳放下笔,转身问道:“怎么了?”语气平淡,甚至像是在责怪易澄的大惊小怪。
易澄不是没见过陈景焕画自己,曾经陈景焕也让他在飘窗前的床上摆出动作,在他身上比划各种布料,他姑且认为自己是承担了模特的工作,于是十分听话地做了陈景焕说的一切,然而……
“模特也会偶尔光着身子的。”像是读懂了易澄的想法,陈景焕不慌不忙解释,“我原先给你看过那么多油画,你都忘了吗?”
“……”易澄没有说话,紫灰色的眼眸里带着点怀疑,看着他。
陈景焕那天的耐心出奇的好,他沉声又详细道:“你看,那些油画上面赤裸的神明和天使,是不是很漂亮。”这是一种蛊惑式的语调,然而易澄对男人的依赖让他内心的想法开始动摇。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易澄的回复,陈景焕直接命令道:“脱掉你的衣服。”
“什么?”男孩惊呼,他不明白,本来只是男人画了他的裸体,现在却要让他真的脱掉衣服。
“我说,脱掉你的衣服。”他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男孩下意识想跑,但他在陈景焕的注视下一步都挪不动:“不,我不要。”他的声音在抖,他又要将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陈景焕的时候那样。
然而他的动作并没有能得逞,陈景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画架处走到他跟前,他轻而易举地将男孩的双手反剪到背后,目光冷冷地扫在他的脸上:“易澄,听话。”
“你要干什么?”
恐惧已经压过了一切,易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陈景焕的感情竟然是如此复杂,从始至终,这个男人没有伤害过他半分,可他却莫名对他的每一句话言听计从。只要陈景焕开心,他才会开心,如果陈景焕生了气,那他就会感到恐惧。
那时候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他只是下意识的腿软。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陈景焕这种目光的时候,男人却放开了他。
“真不知道你怕什么呢。”他呢喃一样的声音出现在易澄的耳畔,“唉,只是让你脱件衣服给我画个画而已,你的胆子却比兔子还小。”他无奈地笑了笑,仿佛刚才咄咄逼人的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