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亭很郑重地点点头:“学长这几天正忙着帮我做菜单,准备碗筷什么的,等你出了院,咱们就开张吧。”
“会不会很累?要老板娘一个人掌勺所有的菜,这可是有点辛苦啊。”顾宇一勺勺喝着粥,小心翼翼地问。
千亭笑了,又从饭盒里捏出两个香喷喷的包子递给他:“开个属于自己的店,这可是每个女孩子小时候都有过的梦想,就算累点我也要做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千亭狡黠地眨眨眼睛,却又很快收敛了笑容,“有这么一个店能成为我们几个之间的牵绊,那不好么?”
牵绊?顾宇忽然愣了一愣,手里的勺子也顿住了。
千亭看着他笑了笑,起身拍一拍衣服,顺手拎起竖在床边的雨伞:“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顾宇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和学长明天再来看你。”
“碰”的一声,千亭带上了病房的门,顾宇的身边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饭菜的香味还带着热度围绕在他身边,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消散着。
他迅速吃完了千亭带给他的食物,觉得腹中温暖,齿颊留香。窗外的寒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夜色慢慢笼罩了这个城市,他看见窗上的雨珠都折射了霓虹灯五彩的颜色。
这样的场景,他好像不是第一次经历。
这样漫无天日地一个人坐在病房的床上看雨,这种熟悉的感觉,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他皱一皱眉,头又有些疼了。
邻床的病人起身走到床边,点燃了一支烟。烟味在病房里弥漫开来,竟让他有些反感。
“喂,兄弟,”他笑着叫那人回头,“病房里不允许吸烟的。”
那病人悻悻地笑:“抱歉,抱歉。我记得你也抽烟,所以就……”
顾宇愣了愣,笑着低下了头:“是啊,明明我也吸烟,可为什么这么讨厌烟味呢……”
他讨厌的真的是烟味么?亦或是……因为那病人站在窗边的身影挡住了他看雨的视线么?
他是什么时候这样喜欢看雨的呢……
“嘿,兄弟,一个人?”邻床的汉子斜着身子,凑过脑袋,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顾宇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怎么了这是?”邻床的汉子瞪着眼,细细打量着他,“被人揍了?头破血流?”
他无奈地笑着摇头,勉强哼了一声:“一个开颅手术而已。”
“而已?!”汉子惊叫了一声,“好家伙,头盖骨都打开了,还这么不当回事……你是怎么搞的?被人揍的?”他的想象力大概也就止于一个“揍”字了。
顾宇的脑袋昏昏沉沉,可是身边的好奇宝宝却纠缠不休,只好缓缓地耐心地解释:“我啊,之前出了车祸,脑袋里有血块……”
“车祸?!”汉子又惊叫起来,“嗬,这么严重的车祸,你还能囫囵着活下来,也是够幸运啊!”
是啊,很幸运,多幸运啊。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一场车祸,三条人命,只有他自己活了下来。身边的汉子还在喋喋不休,他的眼皮却越来越重,最后重得他只好昏沉入睡。
梦里他又梦到那些让他头痛欲裂的瞬间。
他梦见他在那份合同上签了字,按了手印。那鲜红的指纹刺眼夺目,就像那场车祸中汩汩流出的鲜血。
“可要说好,这单做完了,从此之后我就不干了。”他将那合同折了几折,塞进衬衣口袋。
“这是当然。”眼前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隐约地笑了笑,递上一张纸片,“我们说到做到。这二人死后,白氏集团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纠缠顾先生。”
“那就好。”他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随手接过那张纸片,扫了一眼,手却忽然顿住,“这不是……”他有些疑惑和恐惧地抬起头。
男人深邃的眼神隐藏在黑框眼镜下:“顾先生,这二人的命,和你自己的命,都在你手里了。”
他垂首半晌,嘴角一斜,笑了:“好办。”说罢转身要走。
“顾宇。”
“嗯?”他停住脚步。
“你真的能放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