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转眼间只剩下了他一人,空荡荡的。他头一次发现那个成天问这问那的人竟然帮他驱散了那么多的寂寞。
“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顾宇抬起头来时,看见一副熟悉的黑框眼镜。他呆了半晌,无所谓地笑笑:“大概是我命大……不过,你怎么在这儿?唉秦秘书,我们可是说了好了,你们不会再来找我……”
秦玉笑笑,没有答话,只是在一旁坐下。许久,他问:“最近好么?”
顾宇歪着头,指指自己的脑袋:“喏,如你所见,做了手术……”
“我看了监控视频。”秦玉打断他,“为什么想放手?”
“放手?”顾宇愣了愣,随即咧嘴笑,“您在说什么呢,秦秘书?”
“你最后打了方向盘,别以为我不知道。”秦玉冷哼一声,“要不是那个小动作,你就算活下来也八成是个残废。”
顾宇狡黠地笑了:“手抽筋了而已,不小心打了方向,没成想救了自己一命。说什么放手不放手的,那两条人命不还是照样收了么?是不是,秦秘书?”
“你还是在乎那两条人命。”
“人命不值得在乎么?”顾宇微笑着看他。
秦玉叹了口气:“你母亲的事,我们很抱歉……”
“嗯。”顾宇笑意盈盈地抬头望着他。
“你最后这单,警察那边我已经帮你都处理好了。以后你尽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嗯。”
“我们就当是两清……”
“嗯。秦秘书慢走,秦秘书不送。”他乖巧地冲他笑,眉眼弯弯像个刚得了糖果的孩子。
“那么,珍重。”秦玉隐隐皱了皱眉,转身离去。
汉子捧着两个热乎乎香喷喷的烤地瓜跑回病房的时候,看见顾宇伏在雪白的被子上大哭。
“喂,兄弟,你怎么啦!”汉子吓得慌忙丢了烤地瓜,扑倒顾宇的床边,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扎着手围着床团团转。
顾宇将床单抓出了几道印,一直到头疼得昏晕过去。汉子轻轻扶着他躺下的时候,看见他的颊上挂着两道亮晶晶的泪痕。
顾宇醒来的时候是个阴天的下午,好奇宝宝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
“你可算要出院了。”他疲惫地打趣,心里却忽然涌上一丝难过。
“喂,我出院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个一米八的汉子仔仔细细地叠着被子,有点委屈地嘟囔。
顾宇笑了笑:“珍重。”
汉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什么。他换好衣服离开病房的时候,忽然一阵潮湿冰冷的风穿堂而过,将门狠狠地吹合,发出“哐啷”一声巨响。紧接着窗玻璃上噼啪作响,瓦城每年秋天连绵的秋雨下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我还是双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卅三
“将军何往?”寒风呼啸撕扯着,小将拍马赶上他问。
他嘴角若隐若现地笑:“你不是说,要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么?我听了你的,现在要走了。”小将默然,只是紧紧跟随着他。他没有理会,快马加鞭,直到远远看见城门的时候才用余光瞥了小将一眼。
“你跟着我做什么?”
“末将入营前发过誓,要陪同将军出生入死!”小将直直地望着前方,大声喊。
他听闻,勒住马,微一皱眉,随即一撇嘴角:“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死?”
小将昂着脖子看天,没有回答。他端详他半天,笑了:“营中不可无人。”说着低头解下腰间的一块令牌:“这个你拿着。回去替我安抚士兵,继续镇守刺州。”
小将愣了一愣,许久,垂首接过:“谨遵将军之令!”他抬手抚一抚他冰冷的头盔:“很好。”
他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那个清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将军何时归来?”
他愣了一愣,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初雪的时候,带些酒,来这城门口接我。”
寒风顺着盔甲的缝隙钻进身体里,城门边的枯叶一片片掉落在他的头发上。小将把那块令牌小心地揣进怀里,策马渐渐走远。马蹄声嗒嗒作响,清脆干净得如同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