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不言,只是望着他笑,不停地笑。
他手上加大了力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是你把她囚在这宫里,害得她不见天日!槿儿生性善良,你说她利用你,又是哪里来的无稽之谈?”
“怎么?恨我,是不是?”他冷笑着用力挣脱了他鹰爪一般的手,退了半步,“你是该恨我,还是恨你自己呢?你既知道她被我囚在这宫里,怎么不来救她出去?如今我把她杀了,你怎么不为她报仇?”
“因为你不敢。”他见他垂手愣住,以手抚胸,喘息半晌,笑道,“你不过是匍匐在我脚下的蝼蚁罢了。若非当年我执意要你进宫陪我玩耍,你又怎能得到父皇的赏识?又哪里有机会一步步走上大将军的位置?你说,是也不是?”
习霖的嘴唇颤抖起来:“你在挑衅我?”
兑泽笑着歪头看着他。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顺手抄起几上的那把匕首,搁在他的颈边。
“怎么,区区将军还会有弑君的本事?那你倒是试试看。”他更为放肆地大笑,“我倒真想看看,一个从小就臣服于我,借我之力上位的黄毛小儿,如何敢以匕首弑君……”
习霖走出门外的时候,一片雪花飘落在他肩头。
他愣了一愣,轻轻抬起手,雪花飘飘悠悠地落在他的手心,冰凉,温柔。
“初雪了,我也该回去了。”他苦笑着,一滴泪忽然从眼角滑落下来。他该尽快出宫,出城。王上被刺成重伤,这个刺客若不快点逃走,恐怕就要遭遇囹圄之灾了。
他飞速出宫,快马出城。奇怪的是,一路畅通无阻。
出京城的时候,雪越下越大。他回头向着茫茫京都望了一眼,用力一甩头,甩掉头上堆积得厚厚的雪花,就仿佛也一同甩掉了过去所有的情感和回忆。
他将匕首刺进兑泽的胸膛时,刀尖与兑泽的心脏擦肩而过。兑泽错愕而痛苦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捂住胸口瘫倒在地。
“宁愿你我从未相识。”他冷冷说完,转身离去。
回想那血腥苦痛的画面,不过几个时辰前的事,可现在,他已经在京城之外了。雪落在他被冻得僵硬的鼻尖上,他用力夹一下马腹,疾驰而去。
真可笑,疆场之上以一敌百、射箭百发百中的镇国将军,竟然也会失手刺偏。
他苦笑着摇摇头。
他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产量简直了
☆、卅五
夏乾提着大袋小袋的蔬菜转过街角的时候,忽然闻到香甜的味道。四下瞅了瞅,便看见了街边的一家面包店。浅咖啡色的店面装潢,一丝不染的落地橱窗,还有琳琅整齐的的各色西点。
“南禾甜点。”他喃喃地念着店面的名字,笑了,“倒是有趣。这味道不知道能吸引多少顾客光顾呢。”
大概是站在店铺前的时间太久了,光亮的玻璃门突然推开,一个姑娘走出来冲他一笑:“先生站在这里做什么?不进来看看吗?”
丹凤眼笑起来温柔地眯成了一条缝,柔顺的头发被她在脑后随意地扎成马尾。端庄,干净,嘴角也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这样的笑容,几百年来他一直记在心里。
“先生?您在发什么愣呢?”姑娘笑着在他眼前挥手。
夏乾回过神,也笑了:“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姑娘抿着嘴回身进屋:“先生说笑了。我从未见过先生。”
“可我却见过你。”夏乾也随她走了进去,“你是我最想感谢的人。”
姑娘笑个不停:“是吗?难不成我前天拾金不昧,捡到的是先生的钱包?”
夏乾笑而不语。
“有什么好吃的甜点推荐么?”夏乾穿梭在货架之间,香甜的气息扑鼻。
姑娘微笑道:“这店里的甜点都是我亲手做的,样样好吃。先生尽管随意挑就是了。”
“还是这么手巧。”夏乾的目光扫视着,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一句话:“她爱吃带花香味的甜食。”
“就这个吧。”他拿起一盒表面洒满了碎玫瑰花瓣的蛋糕。姑娘笑着接过,替他包装好。
“奇怪,花香味的甜食……这句话是谁说的?”夏乾挠挠头。经历了两世,即使再好的记性,也无法时刻容纳下那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