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啜泣声隐隐。秦州略一扫视,看见一个女子正跪在榻前拭泪。
“这位想必就是习姑娘了?”秦州冷冷说道,“我要为我弟弟治病,姑娘乃清白女子,在此恐有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习槿起身,双眼哭得通红,像两个小桃,“我总要嫁给玖郎的。”
“他都这样了,你还要嫁?”秦州冷哼一声,“敝弟出身清贫,你是名门大小姐,不必为他如此。”
“清贫又怎样?”习槿昂首道,“我一颗心早已给了玖郎,不论他什么样子,我都嫁。”
秦州暗暗攥拳,却故作无谓地说道:“既如此,那也无妨。”
天色昏暗,风雨大作。平玖觉得自己仿佛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攀爬着。眼前的情景忽暗忽明,他有些看不清,只好摸索着,磕磕绊绊。
风雨呼啸,山底还仿佛有隐隐江水声,轰鸣震耳。好冷……他暗自发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转过山弯,他看见山顶有一座星塔。柔和的暖光安静的洒下来,驱散他全身的寒意。一瞬间,好像寒冷和窘迫均已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他又惊又喜地加快了脚步,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浅浅的吟哦。
“我此生的任务,是保他幸福、安康。”
风雨声越来越大,那些断断续续的字眼却格外清晰,仿佛直打在他心上,带给他莫名的伤痛。是谁在山底下祷告么?
“他若病痛、忧愁,州寝食难安。”
“我不知他犯何罪过,染此恶疾。”
“然神明与之惩罚,州愿一一代之。”
“恳请神明,以州之余生,换他一生平安、喜乐。”
平玖正侧耳听得出神,不知不觉风雨渐息。山上星塔温和的灯光忽然熄灭,他的眼前归于一片黑暗。山下涛涛江水声慢慢变小,直至万籁俱寂。
过了很久很久,人间的声音重新回到他耳中。
“干娘别担心,玖儿不过是受了小小的惊吓。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醒来了。”
“州儿……”
“唉,干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腿脚不好,快快起来。”
“多谢太傅救我夫君。”
“你就不必谢我了。替我照顾好他。”
人间的声音,有喜有悲,世事嘈杂,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闭目听着,人声渐息,屋外虫鸟鸣渐起。锅勺碰撞的声音,劈柴的声音,火苗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严冬过后久违的和暖春风,一层层涌进他的耳朵。
他悠悠醒来,看见她伏在他的榻边,呼吸声均匀。他忽然感动,轻轻握住她的手。
“夜凉哥哥,学长在哪个医院?”千亭用肩头夹着手机,飞快地穿好衣服出了门。
“就在第一医院。”林夜凉道,“亭亭,你别着急,不要自己开车,听到没有?你去找顾……”
“嘟嘟嘟……”千亭哪来得及听他唠叨。林夜凉再打回去时,却又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林夜凉握着手机,无奈的抬头看看手术室门上亮起的红灯:“这可怎么办,这丫头只要一着急,开车准出事。老夏这边又不能走开……”他联系不上千亭,又没有顾宇的电话,急得在走廊来回折返。
忽然一个转身,他撞上一个人。
那人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低低地遮住眼睛。瘦长的脸型,高挺的鼻子,薄而没有血色的嘴唇。
“你有什么事吗?”林夜凉被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得一个趔趄。
“不好意思,这里是平玖的房间吗?”那人压低嗓音说道。
“平玖?”林夜凉重复了一句,摇摇头,“这是手术室,不是病房。里面是我朋友,也不是你找的什么平玖。”
那人终于抬起头,咧嘴笑了笑:“那我找错了,抱歉。”说完,转身便去。
林夜凉看着他佝偻的背影,觉得好像有几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平玖……”他兀自嘟囔着,“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卅九
忽然一阵细碎焦急的脚步声传来,林夜凉还没反应过来,千亭已经冲了上来,死死攥住他的袖子:“学长呢?学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