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秦玉笑道,“我会对她很好的。”
夏乾觉得浑身不自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又不关我的事。”
“噫,怎么不关你的事?”秦玉说,“你可是她的观星者,要对她负责的。保证她的幸福,怎么不关你的事?”
也对。照顾她,关注她,原本就是他分内的事情。只不过关心则乱,他好像总是在刻意地做出一副对她毫不在意的样子——与他的内心恰恰相反。他在掩饰吗?可是……他完全没有必要掩饰。
“我怕她误会。”嗫嚅了许久,夏乾说。
秦玉笑着眨眨眼:“也对。小姑娘要是以为你是那第七个人,可怎么办?你可只是个小小的观星者。”
夏乾苦涩地笑一下,正要再说话,却看见千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出来,只好暂时闭嘴。
“你们认识?”千亭有些好奇地看看他们。
“是啊,”秦玉吸着面条,“我们是好朋友。”千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谁跟你是好朋友?夏乾冲秦玉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便转身去擦玻璃。看见秦玉的样子,他稍稍有些放心。他好像是真心想对千亭好。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吧?他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慢慢地退出千亭的生活,让未来的她即使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了自己,也不会感到悲伤和思念。
顾宇顺着纸条上的地址,七拐八拐才找到了那家修理厂。
“夏乾脑子是有毛病吧,那么好的车,不去专卖店,非挑个这么破的厂子修。”顾宇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修理厂的大门前蹲坐着几个无所事事的小工,瑟缩在墙角晒着太阳,讲些无聊的笑话打发时间。
“找谁?”他们看见顾宇,用轻蔑的语气问道。
“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胡川的人?我的车子在他那里。”
“哦……”那些小工有些意味深长地相互看了一眼。一个好心的小工告诉他胡川在哪里,他便道了谢,按照他所说的方向走去。才一迈步,身后便传来切切察察的话语声。
“他说的那个胡川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就是那个新来的呀!没日没夜的拼命修车拉活,想赚钱想疯了。”
“你别瞎说,他好像是有病,急用钱。”
“他有病?什么病,精神病吗?哈哈哈哈……”
“我听说,好像是肾癌……”
顾宇默默地听着,直到越走越远,再也听不见那些小声的嘲笑和讥讽。他有些难受。
“肾癌”这个字眼对他来说,是遥远的记忆,是痛苦的梦魇。在他还替白墨松卖命的时候,他的母亲被查出了肾癌晚期。那时候,他疯了一样地找事做,从秦秘书手里接过一个又一个残忍的任务,或是事故杀人,或是威胁绑架,或是在别家公司的货里做手脚,或是带着手下的兄弟交接毒品。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一开始的时候,他良心不安,可是没办法,每周两三次的透析,他母亲需要大量的钱。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后来,他渐渐麻木起来,也变得手脚利落,办事得力。他常想,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一定会遭天谴的。可即使明天就要面临惩罚自己的飞来横祸,今天的他也依旧在拼命地接活,因为他想让他的母亲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好。
再到后来,母亲的病渐渐恶化,就在他打算陪她去医院的时候,却接到了秦秘书的电话。新的任务来了,危险而困难,只有他能办到。等他匆匆清洗掉身上的血迹回到家的时候,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他心目中最善良的母亲死去了,可他,恶事做尽却一次次地活了下来。他一直觉得那是个天大的讽刺。
秦秘书问过他肯不肯原谅,他露出牙齿笑了:“当然不能。所以,放我走。”他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母亲去世了,也顺便带走了他生活的动力。他不想计较,不想报仇,无欲无求。他最后为白墨松卖了一次命,然后就永远地告别了过去的生活。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他想着。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修理厂里黑暗潮湿,顾宇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散发着腥味的角落里蹲着一个黑黝黝的人,正在撕开一包药丸倒进嘴里。
“你是胡川?”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