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喟然长叹:“是啊,我国非汝国,我怎么能托给你?”
木耳见他黯然神伤,只道他想复国想得脑子坏掉了。正所谓病由心生,治病根在心,劝慰病人有时比奶伤势还要重要。
木掌门便道:“你现在生活得不好?”
慕容复决绝答:“不好。”
“你燕子坞富可敌国,一方势力全在你掌握之下,便要说什么地方州府县令全围着你转,这不也跟当皇帝差不多了么?”
慕容复只挤出两个字:“不同。”
“你说哪里不同?非纠缠那些个名分做什么?”
木耳说着说着干脆搬张圆花凳坐床边,做好长期心理疏导的准备。
慕容复望着架子床顶的雕花,喃喃:“我虽霸据一方,我的族人还在受苦。”
他说的也是事实。自大宋一统天下,从前的鲜卑一族被成族移往北疆,如今草原荒芜,挨饿受冻的不在话下。慕容复纵然再有钱,也不可能举族迁徙到江南安居。
木耳沉吟良久。听他这般说,还真不好指责些什么,只觉他也有几分可怜的样子。
慕容复又道:“复无能,但求木掌门怜悯我族人,受此玉玺。”
这会儿如果说什么你族人不是我族人,会不会显得冷血?就像江湖上说你兄弟不是我兄弟一样。
木耳却万万不会受他玉玺的,只问:“你的族人还需你自个儿救,我不便,也不能服众。”
慕容复暗自神伤,木耳又劝慰:“你不过给我萧大哥打输一仗,倒不至于自个儿堕落。”
慕容复无奈苦笑:“你大哥是南院大王,辽主又占着北疆治着我族人,我输给他,不正等同告诉天下人我打不过他,复国无望?”
他这几句话说罢全身力气跟散尽一样,叫人觉着英雄落幕。
木掌门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客套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活着才有希望。”
说罢就起身准备走。恋恋不舍地看玉玺一眼,这东西要能卖掉多好呀,你要给点实在的金子多好呀。
殊不料慕容复竟拉住木耳的手!
慕容复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不要走么?”
木耳觉得他僭越了,匆忙甩开退后几步警告他:“慕容公子再这样不要怪我不客气。”
慕容复一点没被吓着,仍和气地道:“掌门误会。方才是复冒犯。复不再强求掌门接玺,只求掌门陪我再说一会儿话。”
“有什么可说的?我绝不会帮你。”
“复绝不谈国事。”
木掌门狐疑地看着他。传销头子不说传销,这可能么?
慕容复缓缓吐口气:“我只是许久没与人真地说过话了。”
木耳不信地冷笑:“你门口站着不是人?天天那么多人围着你转不是人?”
慕容复摇摇头:“他们一与我说话,必定要谈复国之事。其实我又何尝不累呢?我打自娘胎名里就带个复字,父亲长辈都教我定要复兴大燕,我又何尝不想卸下这担子?可我一来卸不掉,二来周遭的人更不让我卸掉。木掌门是唯一一个不愿与我谈复国的朋友。”
慕容复这话分明漏洞百出。他若要跟萧峰虚竹段誉做朋友,人家也不会跟他谈复国的,是他非要忽悠人家。可他一番话说得诚诚恳恳,加上之前让出玉玺的举动,叫木耳觉得他似乎真有撂挑子不干的意思,也就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
木耳同情心一泛滥,也就不计较许多,重新坐回来,道:“左右无事,陪你聊些别的也无妨。”
木掌门是左右无事,外头左右不安的人等得焦急坏了。
连城璧在外边转了百来个圈圈,木耳怎么还没出来。他急着与包不同道:“干什么这么久?”
包不同脸色不好:“公子伤得太重。”
“重到半天治不好?”
那旁风波恶耷拉着脑袋:“恐日后再也走不得路。玄寂大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