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才十岁。那天,我爸生日,”他声音飘忽,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事故现场,“我妈特意请假提前下班,买了很多东西,我给任国富打电话让他去接我妈,他说要给员工开会,拒绝了。”
“我就自己下楼去接她,想给她个惊喜。”
“我们家小区对面是一条大马路,那天交通灯坏了,路上很乱。”只是回忆到这,他眼眶就红了。
“我走到马路这面,看见我妈拎了很多菜,笑得很开心地打着电话,她没看见我,我踮着脚。”
任北伸手在身前划了一下,记忆依旧清晰刻骨,“就站在马路这面准备叫她。”
“一辆货车,忽然从侧面冲了过来……”记忆深处的疤痕被他狠狠撕开,眼泪一瞬间冲出了眼眶,嘴唇颤抖,“我妈,整个人都被撞的飞了出去,整个身子都……都变……”
任北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回到了案发现场,又经历了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
“任北,任北!”顾喻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后背,“不想了,我们不想了,乖,不想了。”
任北摇着头,趴在顾喻怀里,声音哽咽:“到处都是,血,我吓得连叫救护车都忘了……”
“你还是个孩子,”顾喻亲着他的额头,“不想了,不怪你,不怪你。”
任北却还在说,仿佛陷进了八年前的那场噩梦:“司机喝酒了,是路人,报的警。救护车过来的时候,我妈已经,没有心跳了。”
他咬着牙,拼命克制:“尸检说,是当场死亡。”
“我跟着去医院后,给任国富打电话,任国富,他居然还在开会。”
“我妈的那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他竟然没接……”
“我死也不会原谅他。”
“他害死了我妈,是他害死了我妈!”
任北目眦欲裂。
“他也该死!” “我跑出去他都没着急吧?”任北随便擦了一把眼泪,声还哑着。
顾喻嗯了一声:“给我和你朋友打电话了。”
“以前都是问尤严,”任北说,“我多数跑他那猫着去,就算不去也不往远走。咱俩第一次见面,是我少数骑远了的。”
“是啊,”顾喻笑了声,“B市来的任小狗张嘴就咬,疼了我一个星期。”
任北心虚地往水里沉了沉,眼神不敢看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其实,那不是咱俩第一次见面。”
顾喻一把托住他下巴,防止他淹死自己:“嗯?什么意思?”
任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顾喻的表情,试探着说:“同桌我说了你别生气,别揍我。”
顾喻轻拍了他脑袋一下:“我不揍你。”
任北这才放心,长舒口气把十岁的小顾喻是怎么英勇无畏地拯救十岁的小任北于水火之中的,其间用了无数个华丽的形容词,力图把场景还原的比现实还壮阔。
……
“语文没考满分真是委屈你了,用这么多成语。”顾喻看着胳膊上这道疤,第一次为此感到庆幸。
如果任北没有认出他,如果任北不主动对他说话,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他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样的。
“同桌。”任北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这个手,以后都能随便摸了吧……
顾喻直接反握住,“嗯,我在。”
洗完澡任北坐在床上给顾喻吹头发,他头发短,呼呼两下就干了。
吹风筒的嗡嗡声中隐约听见顾喻的声音:“别总吹一边儿,糊了。”
任北迅速换了一边,“同桌你头发真好摸。”
顾喻笑了一声:“那就摸,你随便摸。”
任北立刻摸到就是赚到地快速呼噜了两把,意犹未尽地感慨:“真软,好摸……”
吹完头发两个人一起躺到被里,任北还在纠结用什么姿势拉手的时候就被顾喻一把揽了过去,轻拍着哄他:“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