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少年没有说话,依旧蜷缩着。
双手放在胸口,牙齿轻轻咬着拇指。
闭着眼,眉头狠狠地皱着,好像用尽所有力气来克制自己嚎啕大哭。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泪痕不断划过鼻梁,然后一条一条小溪似的打湿了硬邦邦的床板。
他没有哭出声,却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声都叫人心碎。
蒋望舒声音充满了担忧:“段移……”
段移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克制着哭腔开口:“我没事……”
他的声线在剧烈的颤动,甚至打了个哭嗝:“我睡一会儿就好……我有点、我有点累了……”
我为什么痛苦。
他心想。
我为什么难过。
他几乎绝望的想:我好像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要不然去散散心吧。”郝珊珊撑着下巴, 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段移:“段班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都没见他这么伤心过, 而且怎么一伤心还带连续剧的, 都过了大半个月了。”
距离高考就剩下十几天,段移的状态越来越差不说, 二模的时候跟一模考试一样, 考场上又睡了过去。
这件事终于引起了段记淮的重视。
医生来家里了好几拨, 给段移全身检查了好几次, 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
小段妈急得眼泪花子直掉, 自己一个人到处打听, 得出了一个什么叫做“嗜睡症”的结论。
高考在即,段移死活不肯听家里人的回家复习。
甚至, 段记淮连私人的家教都找好了。
“上次就把我吓死了, 在我们宿舍哭那一次。”平头还是坚信是高考压力太大的缘故,连段移这种平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富二代都开始紧张了:“明天不是有成人礼吗, 上午结束之后,下午我们就到附近转一下。”
二中的成人礼安排在高考之前,也算是高考最后的一个放松时间。
段移的年纪在班里偏小的,他要满十八岁的话, 还得等到十一月去。
蒋望舒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是高考压力大。”
段移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蒋望舒扭过头:“行,按你说的办。”
杭城高中的成人礼都在孔庙举行。
早上的时候蒋望舒他们就被学校安排好了, 包了几个大巴车到了目的地。
车上挺热闹的, 插科打诨还是唱歌的都有, 毕竟压抑了这么久, 难得有出来透风的时候。
当然也有争分夺秒复习的学生,比如小不点,来参加成人礼都带着试卷,一刻不停地背书。
蒋望舒也带了一个小公式本,偶尔拿出来看一下。
段移跟他在公交车上坐了一排,一上车就靠着窗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也没醒,蒋望舒担心的七上八下的,轻轻地拍了拍段移。
段移从睡梦中醒来,眼眶依旧是红的。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看清蒋望舒,然后淡淡地开口:“我又睡着了吗?”
蒋望舒:“是不是太累了?”
段移摇头:“我最近总是做梦。”
蒋望舒替他背书包,段移却不要,他自己背好书包下车,蒋望舒看他难得有心情开口讲话,连忙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做的什么梦啊?”
——段移这大半个月来几乎是沉默的。
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似乎精神不济的样子,背书也背不进去,翻开书是马冬梅,合上书就是马什么冬梅。
老班他们也发现段移的异常了,主要是这小子不调皮捣蛋了,整个人就像换了个芯子一样,安静地叫人心惊。
外面太阳有点儿大,郝珊珊给蒋望舒递过来一个小风扇,作为一个精致男孩,蒋望舒随手撑开太阳伞——带蕾丝边的女生款。
从学校二手市场上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