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狱警不怎么用力一推,就把他给推进去。
当啷一声,牢门重新上锁。
“都老实点啊!”
丢下一句不怎么严重的警告,狱警走远。
牢房是另一个世界。
四周漆黑,呼吸声粗细不一,能听出这间牢房起码有五六个人。
从明亮骤然到黑暗,眼睛还不适应,凌枢看不清周围。
但这里原本的人,却能借着窗外的微光,仔细打量他。
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身量挺高,但不算强壮,一看就是出身优渥,平时也没受过什么苦的大少爷。
这样的人进了监牢,无异于羊入狼群,是行走的靶子,黑夜里的萤火虫,只差没在脸上写快来欺负我剥削我。
黑暗中的眼睛没有放过他身上的每一寸,尤其是那件结结实实裹在身上的羊绒大衣。
凌枢一动没动。
他知道,野兽总要确认猎物的弱点,才会动手,他只要微微一动,黑暗中那无数双眼睛,立马会能看出他的软肋。
这年头,能被关进来的人,可不仅仅是他和袁冰这种嫌疑犯。
从青帮分子到亡命之徒,从坑蒙拐骗到杀人放火,软弱可欺的在这里捱不过几天,只有逞凶斗狠,油滑老练的人才能活下去。
一阵冷风吹来,他的鼻子有点痒。
凌枢忍了忍,没忍住。
张嘴,低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就在他顺手去揉鼻子的时候,肩膀忽然多了一只手。
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凌枢整个身体已经狠狠被推向铁门!
当啷一声巨响,后背与铁门相撞的动静,在空旷的监狱回荡,刺耳震撼。
远处隐约能听见狱警跑过来的脚步声,但很快又折返回去,消失无踪。
这种地方,只要不闹出人命,一般都不会有人来管。
就算闹出人命,只要死者没有过硬的身份背景,也未必就有很严重的后果。
乱世人命如草芥,即便在远东最繁华的城市,亦是如此。
可以预见,迎接他的,将是一个严酷的夜晚。
想吃顿夜宵,怎么这么难?
凌枢满心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 凌枢:我太难了.jpg 小汽车停在岳公馆门口的时候,怀表的指针正好停在午夜十二点。
司机小跑上前,打开车门。
右颊忽然一点冰凉,岳定唐伸手一抹,是雪水。
在车前灯的照射下,细细碎碎的雪颗颗分明,间或还有点风,把雪粒刮进脖颈,司机下意识缩了缩,小声嘟囔。
“怎么还下雪了?”
但进了大门就暖和了。
暖风迎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暗香,冷热瞬时交替让鼻子发痒,司机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
“小弟!”
一道倩影从二楼走下,难为她穿着细高跟鞋和旗袍,还能跟旋风似的卷过来,风风火火。
岳定唐看都不用看对方的脸,就能脱口而出:“三姐,你怎么回来了?”
岳春晓笑吟吟:“怎么,不想看见我?你姐夫跟着公使回国了。我不想去南京,就干脆回家看看。”
岳定唐:“南京有蒋夫人在,天天都有舞会宴席,那不是你最喜欢的?”
岳春晓撇嘴:“我喜欢出风头,不是喜欢去低三下四受罪,没到南京不知道官小,那些皇亲国戚一大堆,我才没兴趣伺候周旋,还不是回家痛快舒服?再说了,那些人以为出国是桩美差,肯定会问东问西,以为你姐夫捞了多少油水!”
岳定唐点点头:“还是那个暴脾气。”
岳春晓作势要打他,后者眼明手快闪开,岳春晓手至中途,变掌为指,捏住他耳朵。
岳定唐嘶的一声,“轻点!”
岳春晓:“服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