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枢面上虽还带着看戏的笑容,心下却一刻也没停止过对陆祖德的防备和警惕。
以及,对眼前这一切的愤怒。
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不好好闹上一场,他就不姓凌了。
“此女名曰宛蓉,十七岁,处子,肤白,色佳,身娇体软,上上品,起拍价,五十大洋。诸位爷,开始吧!”
台上大汉朗声喊道,台下立时有人报价。
“八十!”
“一百!”
“一百二!”
“一百五!”
叫价的多是随从下人,隔着木板屏风,谁也看不见谁,只能听声音。
可光是这叫价的声音,也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随着大汉的鞭子,女人又在台上摆出各种妖娆姿势,那自然都是她为了躲避鞭子和被下药之后的自然反应,可看在有些人眼里,这就是个魅惑人心的妖精,脑子一热,价格也都一个劲儿地往上涨。
直到有人喊出——
“一千大洋!”
全场瞬间静了下来。
陆祖德看着凌枢的眼神像在看疯子。 这么一个女人,即便是上上品,也要不了一千大洋。
陆祖德知道,凌枢是绝对拿不出这笔钱的。
正因为知道,第一反应是对方疯了,第二反应则是,凌枢在捣乱。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陆祖德压着声音咬牙切齿,恶狠狠的。
“你要是想引来鹿先生,那你只会死得更快,到时候他可不会管你的人质是谁,咱们俩都得玩完!”
凌枢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我没钱,你不是有么,这是你的场子,陆老板一千大洋都拿不出来了?”
陆祖德快被他气死了:“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你这样别人还要不要玩了!”
凌枢这一千大洋喊出来之后,会场就安静下来,直到有人推门而入,对着陆祖德点头哈腰。
“陆爷,这宛蓉您是看上了?”
“看你妈的大头鬼啊,这是他、我朋友开玩笑的,你让他们继续拍!”枪还顶在自己腰眼上,陆祖德一口气憋着,生生把对凌枢的怒火都撒过去。
“是是!”对方赶紧退出去。
凌枢笑道:“火气那么大做什么呢?这种地方不就是来玩的吗?一千大洋我没有,几百大洋我还是有的,来者是客,你不能有钱不赚吧?”
陆祖德觉得自己错了。
这人不是疯了,是傻了。
他一个将死之人,在别人的地盘上,四面楚歌,还有闲心想着女人?
“行,你要是真有钱,你就去拍。”
陆祖德阴阳怪气道,心说只怕你拍下来了也没命享受。
凌枢依旧乐呵呵的,没心没肺,也不知道听没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陆祖德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当绑匪当得如此轻松惬意,这宛蓉被重新拍卖带下去之后,中途有一名女子上来弹唱琵琶,凌枢还翘着二郎腿打拍子,嘴里跟着哼出声,仿佛自己当真置身青楼歌馆,只差边上再来一盘瓜子糖豆,成就完美人生。
“小陆,这曲子太长了,听着没意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凌枢忽然开口。
陆祖德对他乱七八糟的称呼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嘴巴闭如蚌壳,不肯张开。
凌枢也不指望对方回答,兀自道:“我上回去东北,长了老大一番见识,亲眼看见纯金打造,镶着各色宝石的佛塔,那佛塔还极轻,捧在手里头几乎没感觉到重量,风一吹,你猜怎么着?”
陆祖德:……你怕不是在发梦。
凌枢:“风一吹,那些铃铛居然会叮叮当当作响,我一看啊,那些铃铛也就米粒大小,里面居然还镂空雕刻,无所不精,简直巧夺天工,令人咋舌。”
陆祖德:呵呵,梦还没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