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女儿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成绩很好,受学校老师的喜爱,这年头能学费全免读大学是个荣耀的事儿,他们也一直引以为傲,左邻右舍更是将杨春和作为自家孩子学习的榜样。
骤然晴天霹雳,普通人肯定很难接受。
“凌先生,春和那孩子很老实,她是真的不可能杀人的!请您明察啊!”
“是啊,求求您帮我们找到孩子吧!她一定是被什么人抓走了,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别说杀人了,春和连只鸡都不敢杀的!”
他们就像受惊惶恐的动物,不停往外倾泻内心不安。
凌枢安抚他们几句,又问了几个问题。
都是很普通,口供本上有的问题。
凌枢对沈人杰道:“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沈人杰无语,心说你问的那些都是什么问题?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杨春和平时跟他们怎么相处,昨日干了什么,这不都是口供本上写了的吗?
他甚至怀疑凌枢不想调查,在敷衍了事。
凌枢道:“我想去杨家看看,需要他们带路指引,你跟上头申请一下,先把他们放了吧。”
沈人杰睁大眼睛:“你以为巡捕房是我家开的?”
凌枢无辜道:“这不是让你去申请吗?”
沈人杰提高声音:“申请了也不行,这两个可是嫌疑犯的亲属,也可能是同谋!”
凌枢朝岳定唐下巴一扬:“老岳,交给你了啊,我先去跟陆祖德他们叙叙旧。”
说罢摆摆手,还真潇洒走了。
沈人杰把岳定唐拉到另一个屋子,苦笑解释。
“岳长官,您就别为难我了,我现在虽然升了点职,可也还是个小人物,这次失踪的可是冯部长女儿,这要是放虎归山,谁也担不起。”
岳定唐:“他们方才的表现你也看见了,这两人不可能是同谋,但如果杨春和真是凶手,把他们放回去,她也许会忍不住回家探望,你们可以守株待兔。再者,这两人年纪大了,要是在狱中有个差错万一,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想必也不乐意看见吧?”
沈人杰面露难色:“这……”
岳定唐:“你是办案得力,才会升职,如果再立新功,又帮冯部长找回千金呢,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沈人杰一咬牙:“我尽量去申请一下吧,不过岳长官您要是也在,肯定事半功倍。”
岳定唐颔首:“我陪你去。”
另外一头,凌枢见着了陆祖德。
对方仍是与上次一样,疯疯癫癫,逢人就露出傻笑。 凌枢一直怀疑陆祖德在装疯卖傻。
但一个人能连续半个小时眼睛不眨在那傻笑,也是一种本事。
最起码,凌枢近距离观察之下,看不出什么破绽。
陆祖德被关这么多天里,肯定有形形色色的人来过,期望从他口中套出秘密。
包括鹿同苍的秘密,鹿同苍握着别人秘密的秘密。
鹿同苍死得突然,但他叱咤上海滩这么多年,手里捏着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柄,估计足以击倒大半个政坛,令不少大佬惊慌失措。
有多少人迫不及待想要从陆祖德口中挖出这些秘密的星零碎片,就有多少人盼着陆祖德死。
凌枢听沈人杰说过,陆祖德入狱这么些天,就已经遇到了三次食物下毒,一次狱友暗杀,巡捕房的人只好将他单独关押起来,但这也阻止不了陆祖德自残,据说他逮着机会就会开始折腾,譬如用摔碎的碗瓷片划伤自己,把身上划得大大小小伤口遍布,巡捕房又不能让他死,如此一来还得找个人专门盯着他,可谓心力交瘁。
凌枢的目光从他脖子上流连往下,包括裸露在衣裳外面的手脚,上面深深浅浅,一道道的伤口清晰可见,有些还在往外渗血。
他自己却好似毫无察觉,兀自盯着屋子角落的一个点,呆呆怔怔,神游太虚。
凌枢将负责看守他的巡捕支开了,后者忙不迭如释重负,乐得片刻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