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同吴勉解释说:“可是我若这个时候回江南去,岂不是不能陪你考完殿试。”
“我又不是小孩子。”吴勉哑然失笑,说:“本来上京赶考,就很少有带家眷来的,譬如我的同窗雷庆,他们都是一个人来的。你能陪我这么久,我已是再幸运不过了。”
他瞧见月牙儿眉眼间还有愧疚之色,连声安慰说:“再者,你若回去,也可替我看望一些爹爹。殿试出了成绩,我该家去,算起来也没差几个月。”
两人商议定,月牙儿便在一个春雨朦胧的清晨,独自回江南去了。
鲁伯与鲁大妞倒是留在京城,打点店铺。除了杏糖记之外,还有一家新开的成衣铺子、一家茶店要打理。
行船的时日里,月牙儿大半的时间花在了查证花茶窨制的工艺上,她随船带着一箱与花,专门用做试味。
但到底术业有专攻,直到弃船登岸的时候,这花茶窨制的工艺也没研究透彻。
自打收到月牙儿寄回来的信,薛令姜与柳见青便算着时日,派人到桃叶渡等候,若是消息立刻来报。因为杏花船宴离桃叶渡不远,所以这些天每当得了空,薛令姜便会自己到桃叶渡转一转。
还真让她等到了。
船还未停靠,月牙儿便已迫不及待地走出船舱,立在甲板上远眺。
等她瞧清渡口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时,立刻挥舞着手臂喊:“大姐姐,我在这里。”
姐妹相见,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
月牙儿嘴角带笑,先向她说了勉哥儿会试考中的消息,又将在京城里如何布置产业,如何为清福店出谋划策说了一遍。
落轿的时候,月牙儿有些哑然,因为街上不少女子的装束都改成了素色宽袖立领长衫,明明她走得时候还很少见着这样的装扮。
薛令姜听见她的疑惑,笑说:“说起来,还有咱们家成衣铺的一份功劳呢。”
原来自打杏花衣铺出售了这种立领款式的衣裳后,无论是薛令姜还是柳见青,亦或者是杏花船宴的侍儿,通通换上了一样的装束,连带着不少光顾“湘夫人家”名门闺秀,也开始穿这种样式的衣裳,渐渐掀起了一整新的潮流。
“其实你就是不来那封信提醒我,我也会多多备货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杏园。没多久,得了消息的柳见青与伍嫂、六斤等人也匆匆赶来了,杏花上下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月牙儿回到东院,首先给吴伯敬茶请安。
也许是日子越过越好的缘故,吴伯看着也比从前精神了不少:“好孩子,都是一家人讲那么多礼数作甚?快坐下。”
月牙儿又将从京城买来的山参、补药等物拿出来:“听说吃了对身体好,我们便特意挑了些。”
吴伯止不住的说“好”,他又问了问吴勉的情况,得到答复后,笑道:“你当真是勉哥儿的福星呀。”
眼看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因是特地为月牙儿设的接风宴,所以众人都往杏花巷去。
柳见青非要同月牙儿同乘一轿,然而一路上却板着个脸,瞧着不很高兴。月牙儿左一声“好姐姐”,右一声“好姐姐”求饶了许久,她才肯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我家在这里呀。”月牙儿把脸贴在她衣袖上蹭了蹭:“何况,我想你们的。”
柳见青冷哼一声,用手指点一点她额头:“拿你没办法。”
见她恢复了常态,月牙儿也笑着与她东扯西扯:“之前你来信,说杏花馆店面扩大了些,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气派呢?”
“你不回来怎么会知道?”柳见青嗔她一眼。
过了杏花巷口的小桥,柳见青将轿帘掀起,指给她看:“喏,现在扩建之后的杏花馆,就是这个模样,不许说不好看。”
月牙儿放眼望去,只见两条悬在空中的复道将杏花巷口左右的房屋连接起来,复道之侧垂着盏盏灯笼,远远望去,若虹一般。
他们用餐的那一间梧桐厅,正是最开始萧家租住的那座小楼。庭前的那株梧桐被保留了下来,一树新长的枝丫,叶子在树梢迎风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