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又审讯其他人,贺兰明月走出大理寺时夜幕四合。
高景累得不行,单手撑着额角,他见状掐一把高景的肩膀后听见那人“哎哟”一声,指向天边:“今天的星星很漂亮。”
高景抬头看了眼,嘴角含笑:“也是。”
“那我走了。”贺兰明月示意武成殿的方向。
“今晚去明堂吧?”高景试探问他,见他没有立刻反驳,又道,“过些日子就是大朝会了,等他们把诏书拟好……没人会说什么,你就当陪陪我,成吗?”
换作前些时候,贺兰明月断断不会同意。但今日他听闻父辈往事如尘埃落定,再不会起波澜,又想到那些江山永固的约定并未实现而那年意气风发的青年一个早逝,一个被病痛折磨十数年后终于也撒手人寰
青山依旧在,故人已不存,承诺也好,情谊也罢,到头来只有星空亘古不变。
约定都成了空话,他感同身受推己及人,都是怅惘。
“好么?”高景见他良久不语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贺兰明月如梦初醒,情不自禁对他露出很温柔的笑容:“好,都听你的。”
第95章 佳人相见一千年(一)
明堂灯火如昨。
记忆中总是被仰望的建筑,现今以半个主人的姿态入内,贺兰明月难免不适应。他看着所有宫人有条不紊地忙碌,自己却不知所措。
此处是连接后宫与前朝的宫殿,背靠御花园的绛霄亭,寝阁庭院的圆窗与远处寿山凤池如画般协调。寝阁全部收拾过了,按高景的喜好布置一新,贺兰明月见那些为了他腿脚方便的低矮床榻与桌案,笑说有点前朝遗风。
“你再仔细瞧瞧,我不信你看不出像哪儿。”高景张开手臂让阿芒更衣,嘴巴却不消停,“都是照摇光阁制式做的,添了些物件而已,眼熟吗?”
其实是眼熟的,贺兰明月一开始没敢确认。
他没回答,径直在靠近庭院的那侧坐下,随意支起一边膝盖蹬掉了靴子。
背后人声渐渐退了,高景道:“你们都下去吧,阿芒守在外间就可以,朕真要什么便喊她,别都挤在这儿。”
片刻后,似乎都离开了。
去大理寺也没穿朝服,但那衣裳板正比起朝服也不遑多让,高景在塞北随性惯了,眼下骤然要将自己塞入站立如松的严肃中,多少有些拘束。在前朝没办法,回了明堂,他当做自己地盘,所以穿得也随意。
深色长袍只单穿了一件,发冠拆下,高景伸手自己束了束:“你看什么呢?”
“花。”贺兰明月简单说道,“好似桂花开了。”
庭院边的空气中已经有一丝桂花气味,桂花都是先皇帝留下的,他没有特别的喜好,惟独觉得丹桂馥郁,故而多种了些。
高景笑道:“从前父皇不喜花香,这个从南楚差人贡来的树种香气不那么冲,难得能入他的眼。当时一并十株丹桂,父皇送了一双给王叔,余下的就全栽在此处了。”
“难怪那日去含章殿也是差不多的气息。”
言罢听身后传来布料摩擦之声,贺兰明月回过头,见高景正跌跌撞撞膝行过来。
为着他行动方便,明堂的寝阁铺了柔软地毯,床榻又矮,从那边到临花园的圆窗很近。他的膝盖受刑时没有被伤得太狠,后来也是最先恢复的,此时撑着能站立行走,跪着朝他过来却依然叫人惊讶这姿势,作为皇帝,太不堪了。
“不像话。”贺兰明月说了句,立刻从背后被高景抱住,抵着后颈亲吻。
高景在他耳垂轻咬一口:“我就不像话。”
言罢没别的了,只是抱着他不动。
贺兰明月感觉他那身软袍宽松,只一根腰带,稍一低头就看见露在外面的纤细脚踝,不由得挪开了视线:“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什么?”高景旋即笑了两声,手指撩-拨他的喉结一路往下,挑开衣领后又迅速收了回来,“现在算是明白啦,有些话,我万万等不了你先想到的。”
贺兰明月不解,只当他是许久未与自己亲近。喉间**未散,身后贴着的温热躯体又令人情-动,遂不由得偏过去拥抱他。
高景短促而兴奋地叫了声,随即笑了:“你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贺兰明月脸颊发热,忍无可忍地吻住了高景。
自上次之后,以往都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偶有唇舌交缠也只稍稍深吻就放开,左右避着人,晚间又不宿在一处。没有深吻却不觉得满足,这时夜幕低垂,烛火明灭中相拥,贺兰明月听得高景喉间一声轻哼,脊背窜过火花似的。
经久不曾亲近,贺兰明月被他按着猫一样地舔,察觉软袍下的躯体迅速发热,不由得先推了一把高景找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