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华饮了口茶道:“还不就那样,成天来找我要钱花,我不给,立刻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说父王当初瞎了眼才把爵位传给我。又痛骂新政,说什么‘爵位说不世袭就不世袭了,俸禄还要一代一代地减半,这天下要大乱了’。”
高景笑意渐收:“哦?天下大乱么?”
宇文华道:“您当笑话听听就算完,这帮子草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乱不了。”
高景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清茶入口,苦味回甘,宇文华在高景面前随便惯了,问道:“贺兰今年冬日没回来么?入宫前路过陇西王府,见门还锁着。”
高景道:“上个月来的信,正和柔然僵持不下,没回。”
“那也不至于连落雪都无人打扫啊。”
“他不爱放太多人,说不自在,现在就李却霜替他看顾那几只羊,待到回来前再打扫也不迟。”高景转移话题道,“算算日子要开打也在这一两月之间。此战一毕,胜了,则夺回陇城。明月哥哥无论如何不会现在离开,库缇将军不也带人前去了?”
“老师很喜欢贺兰,当时他写信找我要援兵,老师二话不说就去了。”言及此,宇文华稍加思索,沉声道,“现在的西军不如当年太多,兴许还要再加历练方能让那群蛮子看见狼旗就丢盔弃甲才好!”
高景不答,并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抿了抿唇,放下茶盏,指尖一一点过放在旁边的几封奏疏,停在中间一封挑了出来。
熏香惹人困顿,宇文华刚打了个哈欠,就听高景语带揶揄道:“俗话说三十而立,你今年……也三十了吧?”
“怎么?”宇文华浑身一凛打起精神,“陛下,您可也要给我说亲。”
高景玩味道:“这么说别人在给你说了,有喜欢的么?”
宇文华提起这个,摊开一只手有条有理地数:“兵部侍郎薛贾的三小姐,说我是老三她也是老三,般配,可那薛小姐今年才十五呢;吏部尚书荀洲的千金,独苗苗,金贵得不得了,体弱多病不宜远嫁,要我倒插门儿;梁州刺史的女儿倒是年龄、性格都合适,无奈还没说亲,她父亲不就因为贪污受贿被您流放琼州了吗?……”
他说一句,高景笑意更深一层,待到最后几乎趴在了桌案上,连连摆手道:“这些儒生,居然还敢拿你开涮?”
“这可您说的啊陛下。”宇文华最后一根手指按下去,“哦对,还有一人,太师的掌上明珠。当年贺兰有意引荐,我后来与元小姐见过面后也算有那么点意思,刚琢磨着要不就她了……您也知道后头发生了什么。”
高景掩口:“是啊,元语心随皇姐去邙山看演兵时一眼相中了冉云央,只怕再过一年半载,他们那对双胞胎都能满地跑了。”
宇文华一摊手:“所以啊,陛下,我天煞孤星,您就别白忙活了。”
“那也未必,只是缘分不到。”高景说罢,宇文华又拼命摇头,他收敛了玩笑神色正经道,“得了,有件正事,先说给你听,你再决定要不要帮朕办。”
宇文华眉头微皱:“什么?”
“昨天收到了新罗的国书,其他内容朝会上明日就会宣读,也没什么特别的。”高景顿了顿,“不过只有一事,新罗王膝下有一女,今年二十了。他透出意思,想与大宁结为姻亲,永世修好,你觉得有必要么?”
宇文华正色道:“新罗自从去年统一新岛后领土**了一倍,与我封地隔海而望,有许多我朝少见的稀奇物件在那儿倒很寻常。自海上商路开通以来,淄城常有新罗人做生意,我看他们不是什么偷奸耍滑之徒,对大宁多是敬仰,又想学中原经书。若两国有了姻亲,不仅民间得了好处,临海军攻打段部时,可顺理成章要求他们越过白山出兵相助……未尝不可。只是这人选,陛下定了吗?”
“便是在烦这个呢。”高景道,“一国公主不比普通女子,但朕的情况你也知道,若娶回来只做个摆设,新罗王那边不好交代。晟弟虽年纪合适,心中却并无男女之事。而其余亲王子弟辈分矮了一截,也不太方便。”
宇文华挠了挠头发,认真道:“是啊……是没什么人能娶公主……嗯?”
他突然有所体会似的抬起了头,高景目不转睛盯着他,嘴角含笑,宇文华立时慌了,开始结巴:“你你你你……不会,不会想……我?”
“是啊,塞北三卫之后,军功显赫,雄踞一方,再说王妃之位也空着呢。此事若成,新罗公主足当一品诰命,不算亏待了她。”高景摸了摸下巴,“意下如何?”
“这,这……”宇文华差点咬了舌头,“我与公主从未见过面,也不知性格是否合拍,对方不一定看得上我,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