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舅舅你说。”席之空想,如果顾意剑是要他搬过来一起住,自己就说快高考了他还是住家里方便,或者他说要把生活费给自己看顾莹和顾杰病成这样,他也要委婉的拒绝了。
他到底是个极其善良温柔的孩子,根本想象不到大人的世界有多复杂。
“你外公外婆给你留了一套房子,原本是留给你妈妈的,但是后来你妈妈出了事”顾意剑斟酌着怎么说想卖了他那套房子给顾杰顾莹看病的开场白,发现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
不管刘萍再怎么踢他他都说不出了。
于是刘萍突然放下碗,接着他的话道:“后来大姐出了事,你爸说房本就写你的名字,小空现在顾杰顾莹都病了,舅妈想跟你商量一下,把你这套房子卖了,以后舅舅舅妈有钱了还给你,你看怎么样?”
席之空扒饭的动作停下来,他抬头看着眼前的舅舅和舅妈,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道:“房子?什么房子?”
“你外公外婆之前住的那房子,拆迁了赔了两套房子,咱家一套你家一套。”刘萍如是解释,扯纸巾给顾杰擦了擦嘴角的汤汁,又说:“就是城南那个拆迁小区,位置也不错,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但是不管多少钱,以后舅妈肯定还你。”
“我……”席之空其实对于房产还没什么概念,面对这套闻所未闻的房产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他没什么反应,沉默着没说话,刘萍就以为他要拒绝,赶紧又说:“小空,你要是不放心,舅妈给你打个条子,钱肯定能还!”
“不是这个问题,舅妈,给弟弟妹妹看病是正事”
“要不是我们真的没办法,肯定不能找你,小空,帮帮弟弟妹妹吧!”刘萍几乎要声泪俱下,席之空顿时感觉周遭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挤过来。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回应,江宴就跟有心电感应似的给他打了个电话,挂完电话他赶紧借故说学校找他有事准备离开了。
刘萍心想着都放假了学校还能有什么事,明摆着就是在推脱拒绝,正想出言把人拦下来,顾意剑忙朝她摆了摆手。
他们话说得那么明白就是要卖那套房子,但席之空临走的时候还是没想着要把房产证拿走,刘萍追着他出去几步说让他尽快给回话,他匆忙应下,然后进了电梯。
刚出小区门口江雯又给他来了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了小区名江雯就让他在原地等着,说有事找他,顺便送他回家。
席之空在小区门口等了三十来分钟,连光济的车缓缓停在路边,他小跑着过去拉开门上车,江雯也坐在后排,看上去脸色非常差。
她还从来没有在席之空面前冷过脸。
连光济从后视镜看到她整个脸黑得不能再黑,忙宽慰说:“你也别太生气了,这不是及时发现了么…”
“你闭嘴!”江雯突然高声开口,吓了席之空一哆嗦,她赶紧又道:“小空,没事,没事啊。”
“呃…雯姨心情不好吗?”
席之空试探着往江雯那边挪了挪,刚坐过去就被江雯拉住了手两只手紧紧牵着他,嘴一撇眼底氤氲了一层水汽,眼看着就要哭了。
“姨…你怎么了……”
江雯打定了主意,顾不上什么形不形象的,抬手一抹眼睛说:“小空,雯姨问你,姨想认你做干儿子,你同不同意?”
“……”
席之空椅背僵直坐在原地,结巴道:“那个…雯姨你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个事了…”
他心想这么多年难道不是早就成了半个儿子了吗,这有什么区别?
“不,不是干儿子,小空,以后你都跟宴宴一起,你们一起上学放学,咱们一家人住一块儿,以后你就是我儿子,姨对你就像对宴宴一样,甚至比对宴宴还好,行不行?”
席之空震惊之余有些发懵,这听上去怎么不太像收个干儿子?
江雯却越说越哽咽,一想到早上跟连光济几个朋友吃饭无意中听到的事实,心里就闷得慌。
连光济在民政工作的朋友说起最近在清查补助发放的事,正好抽查到服刑人员子女关怀工作,闲聊的时候说起来这么一起典型案例,江雯一听就多问了一嘴,朋友说已经查到最后阶段,定论之后就要追究责任停放补助了。
“你跟姨说,你多久没有生活费了?你最近几个月都是怎么过来的?”江雯对着席之空张开双臂把人搂到怀里紧紧抱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滚,“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意书姐…小空,都是雯姨不好,都是雯姨没照顾好你,姨太不应该了!”
连光济车速放慢了些,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抽了张纸巾递给席之空。席之空接过去给江雯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雯姨已经很照顾我了,一点都没有对不起妈妈,别哭了姨,宴哥看到该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