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指点在湛榆下唇:“好了,吃饭吧。吃饱了,我陪姐姐回奉北,好好和他们算账。”
血亲之人,走到这地步,早没了情分可言。
奉北,湛家老宅。
冬姨身子笔挺地候在书房:“咱们的人正准备出手,崔小姐就把大小姐救了出来。她身手很不错,对大小姐也是真好。”
“这些我知道。”湛老爷子提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恕’字:“阿鲤,出了这样的事,换你是小榆,你会怎么做?”
“这……”
“直说就是。”
“好。”
冬鲤神色微变:“若我是大小姐,知道至亲想置我于死地,我会恼恨,埋怨、心寒。
生来不受爸妈宠爱也就算了,唯一的弟弟还心存嫉妒,这个家没我容身之地。哪怕我有爷爷……”
她谨慎开口:“哪怕爷爷疼我护我,我是成年人,一个优秀的成年人不存在依偎到他人的翅膀下。我会想要独立。
一个得不到家庭温暖的人,必定渴望美满幸福的家。如果我有自己的家,我会活得更自在。在家里缺失的温情,就得从家里找回来。”
湛念北头疼地放下笔杆:“你是这样想的吗?或许对于三房,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大小姐对家有很深的执念,她说过,这里不是她的家……”
老爷子失落地低垂着眉眼:“这里怎么就不是她的家了?就因为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
提到三房两口子,他脸色沉了又沉,随手把写好的毛笔字揉成团丢进纸篓:“我教她与人为善,可没教她当个被欺负了也不敢吱声的包子!”
不敢?冬鲤眼尾颤了颤,大小姐可不是不敢。一个十岁就敢搬出家门的孩子,要不是因着爷爷的教导,能忍多久呢?
她低声道:“大小姐能忍,也是因为大小姐爱您这个爷爷。”
湛念北自觉有愧:“那她以后都不用再忍了。”
车停在老宅门口,湛榆和崔溯从车门走下来,管家毕恭毕敬将两位小祖宗迎进去。
正堂,三少爷和三夫人被绑成了粽子,枫小少爷一脸愤愤地跪在地上:“爷爷,我不服!”
老爷子坐在上位不发一言,眼睛都没睁开。
“老爷,阿榆小姐和崔小姐来了。”管家适时把人请进来。
大热天,老院的房子透着一股清凉。
今天的开场着实有些别开生面,看着蔫头耷脑的夫妻俩,再看看满心怨恨的弟弟,湛榆忽然觉得可笑。
她弯了唇角:“爷爷这是做什么呢?”
老爷子慢悠悠地瞥她一眼:“考的怎么样?”
“还凑合。勉强不让爷爷失望。”
“崔丫头呢?”
崔溯浅笑:“还行。侥幸比姐姐考得好了那么一点。”
“很好。”湛老爷子站起身:“那你们今天来老宅,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湛榆抬起头:“来给爷爷送个人。”
五大三粗的汉子被下人押了过来,见了老爷子就吓得大吼大叫:“不是我,是、是枫少爷指使我的,是他们父子交代我做的事,老爷子饶命!”
家门丑事被放在明面上来,三房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咋舌。湛四小姐呵了一声:“三哥好本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还真教人大开眼界!”
铁证如山,事到临头,辩无可辩。湛云面如土灰,三夫人心疼儿子,扭头去求女儿。
湛榆平静地看着哭成泪人的女人,恍然萌生一种顿悟。
或许柳濛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母亲,但她从没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从生下来的那天,她不是柳濛的女儿,而是仇人。
对待仇人,哪有情意可言?
她别开脸,将雪白的手腕露出来:“阿溯去的再晚一点,爷爷,我这只手就没了。弟弟想要我只手,按照家法,手足相残应在族谱彻底除名,逐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