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一族的现任族长夫人嫌弃地看了眼自家被五花大绑绑床上的儿子,将他心里的小九九看得通通透透。
得嘞,再聊下去儿子得炸。
于是她又笑着叮嘱了景佘几句,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门,白晓也跟在他们后头走了。
东卧里面只剩下了景佘和尹东青。
景佘艰难地在床边坐下,摸着尹东青身上的三指那么粗的铁链子直笑:“他们怎么还把你给绑起来了?”
“你还笑?”尹东青用眼神控诉他,“我才起来就想去找你,但他们都说你还没醒,需要静养,不让我守你旁边,说我会打扰你愈合,拿这玩意儿绑着我。”
“你怎么还笑?快停下,你是最不该笑的!”
“而且刚才你竟然就看了我20秒钟,才20秒!哇,居然那么短!我的心好痛,要喘不上气了,佘哥,快给我按按胸口。”
“你不没事吗?主要我都不知道咱爸妈突然就来了,心里那个慌呀!什么都没招待好这像什么话?别生气了,”犹豫一下,景佘主动俯身,在尹东青唇上亲亲印下一吻,“别生气了。”
尹东青本来就是假生气,看到景佘进来的时候知道他没事的时候心里特高兴,但瞧见景佘这样虚弱没精神的模样就又很心痛,于是才想要插科打诨。
他没想到自己能得到一个吻。
这吻很温情、很珍惜,透过这个吻,似乎景佘心里不常表达的爱意都被传递了过来。
“我们都还在。”唇瓣分开,景佘又坐回了椅子上,他想到了别的东西,敛住了脸上的笑,“待会儿和我一起去看看纪望吧,我……不敢一个人去。”
“白晓说他也活过来了,但我,我……”
景佘没说下去,他手上似乎还残留有那种捧着鸡精血肉的感觉,他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用手心搓着裤子,用力极大,几乎是要将自己手心的皮给搓掉一样,似乎这样他才能摆脱那种可怕的感觉。
“是真的,”尹东青在铁链的大力捆绑下难以行动,但他还是竭力将手往外挪了几分,用手指在景佘的手背上搔了搔,“他还在。”
“而且白泽也没事。那个回溯阵效用超乎了所有妖精的想象,原来它回溯的从来都不是物品,而是时间。”
“白泽受埋伏的那个爆炸阵法前期就是根据回溯阵改的,估计黑袍也是怕糊弄不过一些精明的魔妖才会那样做,也多亏如此,这里的回溯阵被开启的同时,那边也受到了些许影响,白泽包括登记处在内的其他妖精都成功回到了一天前的状态。”
“纪望救了我们所有人,预言终究没说错。”
“可代价太大了,”景佘想着鸡精被牵制住时那涨成青紫色的可怕面容,以及他被丢出去时候朝向自己露出的笑和做的口型,就忍不住用手掩着面,颓然颤抖,“你知道我在最后看到它说什么了吗?他说对不起,他竟然说对不起。”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啊!”
尹东青没说话,他心里也有不解和怅然难过。
……
等他们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景佘给尹东青解开锁链,终究是鼓起勇气打算去看看鸡精。
尹东青带景佘来到了阳台的玻璃房,那里原先是一个小型花园,此刻里面的植物几乎被搬空,只中间竖着个细高的台子,台子上方有个造型奇异的玻璃窝,里面铺着厚厚的柔软的布料。
在那布料的中间,有一颗圆润的蛋,蛋身上有繁复的红色花纹,就和流动的熔岩一样奇丽。
“我们儿子在回溯阵的中央被回溯得有些猛了,还有大量反涌上来的灵气进入他体内,于是就变成了这幅样子。不过你放心,我们族里的圣医已经给他看过了,说他非常的健康,等消耗完灵气就能醒来,不过就是这过程得很久。”
景佘伸手轻轻地碰了蛋一下,指尖是暖热的,那暖热蔓延过掌心随后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消除了那天他所闻到的血腥,感触到的黏腻。
蛋往它的手上蹭了蹭,像是撒娇,也像是安慰。
景佘眼眶一下就红了,他抖着唇,连说了两句没事就好了。
“不管多久,这次我们都会陪着他的。”
……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撒在室内,落到蛋蛋的身上。
它底下枕着细软的绸布,躺在上面不知道多舒服。
它已经这样躺了很久很久。
四周安静,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花草香气,偶尔会有人来看看他、摸摸他、抱抱他、亲亲他,在蛋里面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来自外面的浓烈的爱。
蛋蛋被照顾的很好,所以它也在努力地生长,终于在今天,他撞碎了蛋壳,逆着绚烂的阳光,看到了给予自己爱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