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洲洗干净,在二楼楼梯口站了一会儿,楼下有老苟两口子的说话声,三楼却是静悄悄的。
雨大概小了些,只听闻细碎的滴答声。
再看到窗外,看不见云心湖的影子,只隐约可见山峦厚重的黑影。
顾淑娟端了一碗鸡蛋面过来,上头放着熏肉,又去端来了才热过的两盘剩菜。
“没有什么好饭,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
连洲没有客气,“好。”
老苟在身后问,“你明天回去?”
顾淑娟眼珠子往后一蹬,“急什么。”
连洲拿起筷子,“过几天吧。”
后头没有声音了。
顾淑娟才要走,他出声叫住她,“伯母,有水吗?”
“要喝水?”
“嗯。”
顾淑娟去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看见面一点没有少,“是不是不好吃?”
“没有……”连洲摸上水杯,声线低哑,“我想喝点水。”
顾淑娟看着他灌下一大杯水,探个脑袋,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连洲垂下头去,“嗯,我发烧了。”
“怎么不早说呢!”顾淑娟的手摸上了他额头,“你看看,这么烫,你这孩子……”
她冲身后大声说:“还不快点去把狗子叫下来!” 这是连洲第三次坐在这个厚重的黑酸枝圆餐桌旁, 他的胳膊肘正贴着小鸟栖木雕花。
他只模模糊糊记得,苟家的餐桌是一个中式圆桌, 上头一个转盘,未曾留意过雕花的细节,不知道是此番心境不一样,还是发烧了, 打开了他的感观世界, 他黑眸转动,把一桌一椅一柜都看进眼里。
对面两个对称的实木酒柜,酒柜里的酒五花八门, 白酒红酒蛇酒稔子酒, 随意摆放着。中间一个古朴壁柜,上头团着两件旧衣物。壁柜上头悬挂一副水墨画, 提了字,连洲对字画不甚了解,看不出来是谁的笔墨。
精心设计终是不敌烟火气,许多日日夜夜,这栋乡间别墅早已经装满了生活气息。
身后传来脚步声,稍有迟疑,还是往他对面去了。
两人视线交汇,她垂首, 看了看他碗里的面。
还剩大半碗,一看就是食欲不振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连洲看着她,“我来看看伯父伯母。”
顾之意拉开餐椅坐下, “怎么不早说,你自己开车吗?”
他点头,“自己开。”
顾淑娟在一旁道:“可不是自己开车,开门的时候我还当是你哥哥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能准备好饭。”
“下次我提前说。”连洲垂眼,筷子夹了一口面,往嘴边送。
顾淑娟往厨房去了。
顾之意食指抠抠桌沿的小鸟雕花,“我哥哥明天才回来。”
“煦哥吗?”
“对,大哥二哥中秋节回来过了,国庆就不回了。”
连洲抬眼,“煦哥中秋没回来?”
顾之意一顿,“他回了,他可能……他就是比较恋家。”
客套话说尽了,迎来的是一阵死寂。
过了一会儿,厨房才有了些瓷器碰撞的声响。
连洲速度明显加快了,一大口一大口,明显是硬塞的姿态。
最后,他抽了一张纸巾,端起碗往厨房走。
顾淑娟在里头交待他:“房间我收拾好了,客厅有饮水机,你带杯子上去,你伯父去给你找退烧药了,吃了药多喝点水,把汗发出来。”
连洲应下,回到餐桌,端起刚才那个水杯,垂着眼睫看她,“狗子意,生日快乐。”
她目光垂落着,“谢谢。”
水杯杯底又落到饭桌上,他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顾之意不出声。
“走吧,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