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后,我这才发觉自己已一身冷汗,拉开套头衫不住地扇风。转过头来,刚才还拒人千里的边尧居然一脸似笑非笑:“小龙真牛掰啊,我第一次见有人敢跟我爸叫板呢。”
“我都要崩溃了!闹半天你看戏呢!”我崩溃大叫,“我是不是搞砸了啊?这下子别说好印象了,你爸肯定觉得我是个大傻x吧。都怪你也不拦着我,明知道我一紧张就话痨。”
“他觉得全世界都是傻x,就他自己最厉害。”边尧居然笑意盈盈的:“况且拦着你多没意思啊,你那番演讲发表完,我爸那个表情我可以笑三年。”
我郁闷地瞪着他,边尧说:“况且你跟他吵架没用,你越是激动,他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这些年早明白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搭理他。”
我愁眉苦脸道:“你也不早点跟我说,就放我一个人在那边出丑。”
“我哪里知道你会那么激动,何况我最后不是跳出来救你了嘛。不过……”边尧表情微妙地说,“原来你觉得我那么好、那么厉害啊?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人倒是挺护短的。”
我根本听不进去:“我不想和你说话,我烦着呢。”
边尧微微躬着背,手背在身后,脸凑到我跟前,揶揄道:“还不想和我说话呢,你一上来就叫爸爸,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当时都懵了。”
“那就是口误!”我怒道,“难不成你最开始没什么反应,是在琢磨这个事?”
“没有没有,”边尧很不真心地说,“我在心中暗暗为你加油鼓劲。”
我:“……”
我丧尸般游荡到饭厅时,两个大人正挨在一起说什么严肃的话题,我抬头瞥了眼一旁的电视,里面正巧在放本省新闻。
新闻内容是某企业高管、总经理和董事会成员之一接连自杀——虽然二人都留下了遗书遗嘱,但由于时间太过凑巧,死因也都是过量吞服安眠药剂,所以警方目前还在调查之中,暂时没有排除他杀的可能。
“又是自杀。”我随口感叹道。
“又是?”如炬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我脸上,边尧爸爸问:“还有谁自杀了?” 我闻言下意识同边尧对视一眼,然而边影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可能被抓包的惊惶,也没有对我说漏嘴的责怪,他随意道:“什么还有谁,这种事最近不是挺多的嘛。”
我反应过来,点头附和道:“对啊,就前两天新闻里才播报了一个,什么企业老板自杀了。”
这话说完,我背后冷汗直流,因为月哥正万分狐疑地盯着我,但更可怕的是边尧爸爸那没有高光也没有焦距的视线——毫无感情地眼珠落在我脸上,似乎早已看穿我拙劣的谎言。
“怎么了吗?”边尧反将一军,“你们为什么这么在意?”
边尧爸爸收回目光,连一句解释也不屑于给,继续和月哥说话去了。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在边尧身后悄声说:“谁家见家长这么大压力,太吓人了。”
边尧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我眼尖地瞅见月哥耳朵动了动,忽然意识到他是个听觉很灵敏的动物,顿时不敢再说骚话。
等夹着尾巴的褚怀星也落座后,晚饭终于被端上了桌,只是我埋头苦吃不久,手机忽然欢快地响了几声。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边尧刚建好的共同账号有人戳,来自一个网名“R”的人。
我纳闷道:“谁?”
“那个哥哥,”边尧隐晦地悄声说,“他弟弟14岁……”
我恍然道——是此前那个年纪最小的自杀学生的哥哥,他一连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你好,我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我也得做点什么。”
“之前我能够发现弟弟的死不是个例,全亏了孙叔叔他们在网上发布了关于自己儿子悲剧的细节,是因为了有了那封奇怪的遗书和奇怪的后缀。但那次传播范围并不算广,我相信一定有人知道那个后缀代表着什么。”
“除此之外,万一此时此刻还有别的小孩正在被洗脑,也要让他们的家长警觉起来才行,避免这样的事再度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