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唤回我的注意力:“别理他,回到我们刚才说的内容——什么样的人会牺牲精力来维持如此复杂的一个灵域呢?”
我左右看看,摇了摇头。
“你看小尧的灵域,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黑白棋盘,因为他是物理战斗系的,灵域只是一个战场,一个载体,其形式如何并不重要。”范无救说,“所以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第一直觉应该是——对方的能力需要依赖灵域所制造的环境来发挥作用,换言之,这些花里胡哨的障眼法,是对方发挥能力的必要条件,甚至就是能力本身也说不定。”
“哦——”我半懂不懂地点点头:“那要怎么办呢?金蛟剪是物理武器,在我能看见敌人的情况下还好说,但如果对方是那种躲在远处的,感觉有点棘手。”
“没错,所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下的局势扭转成你所熟悉的、对你有利的战斗状况——你想站得近一点打他,就得走得近一点。”说着他随意地一挥手,直接将一块飞速掠过的碍事液晶屏徒手给敲碎了,继续道:“判断敌人的攻击范围,在什么距离是你可以打到对方,对方却不好打到你的。在这个距离差的基础上,你需要迅速试探出你们之间的最佳的距离幅度。”
我半张着嘴,只觉得这一套战斗理论实在是太高深,或是太过于超越我的能力范围之上了,喃喃道:“那么要怎么……”
“但是在那之前的第一步,你得确定敌人在哪才行。”范无救说。
我指着透明小屋的方向:“大概在那里。”
范无救反问:“真的吗?”
我一下不确定了:“刚才我看见来着,但是周围太闹了,现在又看不太清楚了。”
“所以真正的第一步其实是,把这些障眼法先清除掉。”范无救转过身去,看着满天闪烁的虚拟二极管,语气轻松地说:“就像做手术一样,你剖开了病人的胸腔,但里面全是血糊糊的,根本没法下手,一个好的视野才是成功的基础。”
“这个比喻有点让我不知道怎么想象,”我抖了一下,说:“但是……”
范无救:“但是?”
我指着最近那块大屏幕上的庄臣:“但是你说这里全是花里胡哨的障眼法,他们看起来要气炸了。”
回应我们的,是一阵巨大的噪音——我感觉自己站在万人演唱会所需的所有音响面前,如果不张开嘴巴,我怕自己的耳膜和心脏会同时爆炸。下一刻,我看见一扇巨大的荧幕朝我平移而来,那明明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板子,却带着呼呼风声和杀气。我下意识想要寻找一个角度躲掉它的攻击,余光却瞥见右侧的屏幕已经移动到了跟前,直接将我一巴掌拍翻在地。
“嗷!”我吃痛叫道,恍惚间看到自己脸上笼罩了一块阴影。我睁眼一看,瞳孔瞬间放大——一块广告牌从天而降,就要砸在我身上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目睹着这块牌子以惊人的速度朝我贴近——这是一块类似高速公路两侧的巨幅海报,内嵌钢筋,分量十足,电线头滋滋冒着火星,我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砸成一块肉饼。
精神体饼。
但是下一刻,我感到领口骤然收紧,有人拽着我肩膀处的衣服把我拉开来了。我回头一看,范无救单手将我拎起站好。混乱之中,我分神想着——翟齐也好,范哥也好,看着瘦瘦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拎起我这么大一个人就像拎一只兔子。
我的疑问来不及出口,就看见他背后再次袭来了另一块半透明屏幕。
“范哥小心!”
二十厘米厚的液晶屏幕直接拍在他后脑勺上——屏幕上裂出几条蛛网,而后碎了一地。然而范无救莫说踉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甚至有点疑惑,咕哝了一句:“什么东西打我?”
“范范范范哥,你没事吧?”我惊恐道。
“你结巴什么,”他拎着我一把丢了出去,“小尧,给你。”
我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十来米,依次碰亮的区块发出顺指弹钢琴的声音,而更多的广告牌被这声音驱动了,一块接一块地掉了下来。边尧接管了我的监护权,将我拽开来一些,带着我灵巧地躲避着四面八方的攻击。这个灵域并没有所谓安全的“观战区”,我说:“这里和相无征的灵域有点像,战场本身就是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