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这时,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丫鬟焦急的喊叫声:“小姐,你慢点,你别乱跑啊…”
一声过后,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温庭弈注意到他和陆绥的姿势颇为不合礼数,轻声咳嗽了一声,陆绥也连忙松手,两人安安分分地各自坐会原位。
“吱”得一声,红木房门轻轻被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圆咕噜噜的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转了一圈,见了温庭弈这才咧嘴一笑。
阿楠摇摇晃晃地抬脚跨过门槛,她已经有十三四岁了,可是因为痴傻,记忆永远停留在了三四岁的时候,行为举止也会不由自主地学习当时的模样。
眼看着小姑娘离他越来越近,温庭弈慢慢伸手,张开双臂,接住了阿楠的软软的小身体,摸摸她的小脑袋:“阿楠,有没有好好吃饭?”
几个小丫鬟紧跟着来到房间外,却被陆绥示意离开,再三看了几眼,这才如释重负地逃之夭夭。
阿楠窝在温庭弈怀中什么也不说,只是傻傻地笑,笑了一会突然低头,缓缓拉起了温庭弈的手,看到温庭弈手上的牙印,一张小脸皱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温庭弈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柔声道:“没事的,不疼,你别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温庭弈的错觉,他竟然觉得阿楠可以听懂他的话语,因为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阿楠突然捧起他的手,轻轻地吹了起来。
“不疼了……吹吹就不疼……”
这是温庭弈第一次近距离听清楚阿楠说的话,她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许是因为不经常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温庭弈揉揉她的脑袋,刚打算问她有没有乖乖用膳,就听见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响声,不禁低垂眉眼,对着陆绥道:看来殿下,阿楠这丫头也不乖。”
“那阿楠,可有想吃的,我带你去吃。”
阿楠擎着脑袋笑了一会,突然拽着温庭弈的衣袖,把人往外带。温庭弈没拒绝,跟着她慢慢走,陆绥则跟在他们身后。
阿楠领着他们一直到了郡守府临街的一个馄饨铺前,咽了咽口水。
大概是生意的确不好,老板娘也没有闲钱收拾店铺,任店铺破破烂烂地摆在街边。他们去的时候,老板娘正在收拾桌凳,俨然一副关门的模样。
陆绥连忙上前:“老板娘,等等。”
女人闻声回头,先是不解地看了陆绥两眼,一转头看见了温庭弈和他牵着的阿楠,突然恍然大悟,拿抹布麻利地擦了擦桌椅板凳。
“你们请先坐。”
女人话不多说,撂下一句话后就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忙活了起来。
温庭弈一直注意着阿楠,看她弯弯眉眼乖乖等吃,在桌子上敲着筷子,很是期待。
不一会三碗香喷喷的、冒着腾腾热气的混沌就端了上来,小巧的圆滚滚的混沌沉在汤汁中,上面覆盖着金黄的蛋丝,碧绿的香菜,飘着几片紫菜丝,香气扑鼻。
阿楠的眼睛亮了亮,端起桌上的小碗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敢问如何称呼您?”温庭弈问向一旁的女人。
女人用抹布擦了擦手,甩手将其挂到了肩膀,道:“我姓林。”
温庭弈微微一笑,温声道:“林姑娘。”
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但是做派豪爽,声音雄浑有力。
按照先前那个老人家的话,郡里的青年壮丁消失无踪,妇女小孩背井离乡,那么这个林姑娘缘何不走,要继续呆在广泽,守着这么一个馄饨摊。
“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为何不打算离开广泽,去别处另谋胜率。”
女人反问道:“我为何要走?嫁到了广泽,我就是这里的人,我男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一下,把温庭弈噎住了。
“抱歉,是在下唐突。”
女人摆摆手,毫不在意:“无事,你也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
温庭弈轻轻点了点头,才道:“那在下能否请问姑娘,广泽如今的境况。”
“还不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男人死光了,能走的走光了。”她淡淡道。
“广泽从三年前就已经变成了一座鬼城,里面的人过得水深火热,可是长安城却半点动静也没有,怎么如今知道派人前来了?”
陆绥和温庭弈都一愣,虽然身份被眼前的女人识破了,但也不算什么大事。
正在两人琢磨如何开口时,一旁的阿楠砸吧砸吧嘴,将一碗馄饨喝的连汤也不剩。
温庭弈将自己面前的一眼推到她面前,却见女人将面前的粽子糖推到了阿楠面前,而阿楠却接过了粽子糖,熟练地扒开了糖纸,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