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到这里,季小渝还只是伤感一下自己的身世,一时之间没有觉得自己是遭到遗弃。
可接下来,他听到自己父亲说:“到底大儿子才是亲儿子,小儿子现在跟着别人在外面跑长途,能赚到啥钱,这次肯回来送钱,算是有点孝心,以后给他分一屋结婚就是了。”
季妈妈唯唯诺诺地开口:“你要是肯让小渝去上大学,到时候赚的钱更多。”
季爸爸:“你当我没去打听过上大学要多少钱?当年要不是看你捡回来的是个男的,我才懒得多养一个!而且,万一花那么多钱下去,他没找到工作呢?你看、看这电视上,说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啥的,不亏得慌?”
季妈妈只能劝他:“明天儿子回来,你态度稍微好一点吧。”
季爸爸:“看他以后的表现了。”
季妈妈欲言又止。
镜头从屋里拍到屋外。
屋里的季爸爸坐在桌子边喝酒,季妈妈叹着气。屋外的季小渝蹲在地上,有点懵,动也不动,抱着自己的背包,有点可怜。
罗导演对席洛澹讲过戏,这时候的季小渝不会突然间悲伤难过,而是无助和彷徨。
席洛澹在排演的时候,还能想象得到悲伤的心情,但正开始演起来,果然如导演所说,是特别迷茫的。
这时候,席洛澹发现他和季小渝有点像。
他们俩的情绪表现总是迟钝的,也许换成别人,早就冲出进去问清楚来龙去脉,但季小渝不会。
席洛澹表演的季小渝,就那样蹲在墙角下,看起来特别可怜兮兮。
整个片场也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罗导演看得眼睛都快红了。
她觉得现在席洛澹非常入戏,感情也到位,便问几位演员,愿不愿意把晚上的几个镜头,一口气全都拍了。
演员向来听导演的话,只要能拍好戏,任何困难都能克服。
罗导演按着席洛澹的肩膀,“你的表情非常好,非常好。你过来看,记住你现在的情绪,你要带着这个情绪面对你的父母,你原本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被你爸爸逼着签欠条,你这才情绪爆发,想要离开这个家……”
接下来就是席洛澹和黄一石、刘企的对手戏,而且还有动作戏。
季爸爸想要让小儿子以后一直往家里寄钱,就蒙骗他说家里想要给他申请宅基地。
季小渝知道这是给大哥,没有同意。
季爸爸怕他像大儿子那样,心野了,自己的房子也要被他们分掉,就逼着他写欠条,以后凭他往家里寄够了钱之后,才能把欠条拿回去。
季小渝不同意,季爸爸就抄起板凳揍他,他躲开父亲的攻击,在他妈妈的帮助下,从家里逃了出来。
当天最后一个镜头,是季小渝一个人奔跑在离开县镇的小路上。
小路外是漆黑一片,只靠着路边隔了几米的电线杆上,悬挂着的灯泡来照明。
就在他逃跑的时候,从黑暗中窜出来一个人,抓着他的手就跑。
季小渝给吓蒙了,但定睛一看,是姜槐。
其实姜槐没有去买东西,他偷偷跟在季小渝的身后,看着他回家。虽然不知道他家里发生了什么,可看到他从家里逃出来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所以姜槐跑出来,拉着季小渝的手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跑过去。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季小渝是该悲伤难过。
但这不是季小渝的个人传记电影,这是一部同志电影。
席洛澹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季小渝开始对姜槐产生依赖,还有一点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愫。
席洛澹也头一次不想按照导演的安排来演。
刚才在讲戏的时候,罗导演认为这时候的季小渝悲伤情绪爆发,可以落泪,也可以演出忍着落泪的愤怒与悲伤。
但席洛澹灵光一闪,认为季小渝悲伤愤怒,应该留在家里。
此时他手里牵着的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