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他,又马上避开了那冷冽的目光。想了一会,他说:“没什么,就是……”
他不知道怎样的措辞才是合适的。就是不想坚持了?就是不想再自讨苦吃了?他似乎有理由撒泼,有理由诉苦,但此刻一切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的不必要。
“就是有点累了。”
说完,他扶正拐杖想往前走,却被拦住了。
“累?我不理解,”对方微微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一声不响搬走,连基本的礼节都不用了是吗?”
他怔住,震惊地看向沈煜升。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易畅,你真是有个性。”
平静的字句像是带着刀片,一寸寸割进心里,又充满着极度的荒谬,让他一时无法消化。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地道:“我为什么搬走,对你来说重要吗?”
对方似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微皱着眉,看着他。
他自嘲地笑笑,“你根本不在乎吧。”
他早习惯了沈煜升在感情中无药可救的被动。曾经他穿着足以自保的铠甲,自我说服自己内心是如何的强大,此刻他卸去武装,也同时失去了勇闯禁地的决心。即使他明白,他看得出来,沈煜升对他不是没有感觉,但至于到什么地步,他不确定。他不想,也不敢再去寻找那个精确的答案。
他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
手臂上束缚的力量还在,一阵沉默过后,他听见对方清晰地道:“我们需要谈谈。”
心中的疑惑更甚。
虽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但是他们之间,确实从来主动寻求沟通的人都是他。
难道是他一走,对方突然念起他的好?这类似于施舍的给予,此刻显得过于讽刺。
事到如今,他不想从男人那里再去争抢任何他不愿意给的东西。目前两个人的僵局,他在这段关系中的境遇,大半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谁。所以不管沈煜升想谈什么,他都愿意听。
“好,”他转过身面对他,“现在就可以谈。”
他做好了倾听的准备,却见对方微微偏开了目光,像是在思考措辞。
这时候,身旁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
一个保安走过来对他道:“易先生请进,少爷在大厅门口等您。” 穿过幽深的庭院,来到大理石的台阶前。浓浓的雾气萦绕着,模糊了身边事物的轮廓。
“我帮你。”沈煜升站在他身边,握住了他拐杖的一边道。
“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
他耐心一步步地往上爬,虽然操作已经很熟练,比起健全的人还是慢了许多。他发觉沈煜升一直在他的身后,似乎在配合着他的速度。
台阶不高,他们很快到了一扇敞开的大门口。面前除了有几个高大的保镖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他扭头问:“这里就是大厅吗?”
“不清楚。”
“你之前没有来过?”
他以为沈煜升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至少不会对这里一无所知。没想到他就只能这样茫然地站着,让他的耐心慢慢地被磨尽。
他对沈煜升道:“带我去你们聚会的地方。”
这时,有一个声音从走廊的那边传来:“看来你的悟性不太行啊。”
话音刚落,一身白色西装的人出现在视野。略长的头发干净利落地收在耳后,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一双狭长的眼里有些轻佻,神情漫不经心的样子,此时正冷淡地看着他。
“很显然,你没有受邀。在圈子混了那么久,什么场合该来,什么场合不该,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对方双手插在兜里,慢慢靠近他,“我说得对不对,易先生?”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对方。
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和似曾相识的面部轮廓,加上最后被特意强调的三个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大脑被一股力量冲击,一时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