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生在听到名字后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只能感慨时运不济,他不无羡慕地说:“真好……环球影业的Brian Harbin刚刚在咖啡馆也跟我谈过。但跟《玩耍》不同,对于《生根》他们要求替换结尾,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就谈崩了,崩的嘁哩喀喳的。”
“哈???”孙凤毛听到这里露出一脸不理解来,“Brian也同样要求《玩耍》修改最后的结尾了,要happy ending,我觉得这问题不大,就答应了。”他的《玩耍》与谢兰生的《生根》一样,都是描述家庭崩碎的,不过,谢兰生的关注重点是压抑的女人,他关注的重点是压抑的孩子,结尾,与谢兰生思路相似,主角孩童在大雨天奔跑出去却惨遭车祸,环球影业则要求改成孩子父母幡然悔悟一家重新其乐融融的结局。
“……”谢兰生没指责凤毛,只笑着说,“哎,羡慕,你太利落了,我就不行,纠结半天还是没同意。”谢兰生知道,对于这种问题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他很清楚凤毛也是真心爱电影的。凤毛说过,他中学时每周都去工人文化宫当卖票的,因为卖完票能进去看片。
“不是,兰生,”孙凤毛的性子却一向是直来直去,“你傻逼啊……?咱们两个都被禁了!任何个人还有单位都不可以再支持了!如果想拍下部电影就必须有大把的钱!”
谢兰生说:“我知道。”
“这是20万美金啊!100万人民币!不是,这么多钱都没办法让你稍稍改动一下?美国佬们爱看那种,还要花钱,那就让他们去看呗!收下钱!咱们虽然想拍电影,但也真的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反正,我一开始就想好了,卖版权是最重要的,我手里必须得有钱。”
谢兰生则沉默一秒,而后再次夸张地笑:“嗨,不说了!我过不去这个坎儿!我爸妈说我是死犟!我也觉得自己可能挺有病的,可以看医生了。”
谢兰生并不想争吵,他笑着,推了推孙凤毛的肩,“恭喜恭喜!得收到了版权费后不要忘记请客喝酒!”
“那必须了!”
“行了,那我先回房间去了,回聊。”
“嗯,回聊。”
在告别了孙凤毛后,谢兰生有一点儿惆怅。
还有对自己的一点儿怀疑。
“用不着理那什么毛。”见谢兰生垂着脑袋,莘野语气有些懒散,“会后悔的,那什么毛。”
谢兰生:“……嗯?”都到手了100万了,还会后悔?而且,人家叫凤毛,好好的名字。
莘野继续漫不经心:“为了迎合市场改掉自己最大的特色,把自己的产品变成庸庸碌碌的东西,他总有天会后悔的。”
是吗……
谢兰生没再吱声了。
他自己只是从原则出发看问题,可莘野……似乎是从生意角度看这件事的。
谢兰生便不纠结了。
他现在最相信莘野。既然莘野说他做的对,那就权当做的对吧,莘野跟他是一伙儿的。 回到酒店, 谢兰生在小酒吧里再次遇到森田小姐, 又是打了一个招呼。
森田小姐指手画脚:“Sold?Sold?”
谢兰生则沉默摇头。
这回那个日本翻译也在现场一同喝酒。谢兰生请莘野说了刚才拿到的坏结果, 森田小姐听完翻译,叹息道:“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与他们谈版权销售最后只有10%能成呢,不用过于放在心上了。”
谢兰生很感激森田对自己的宽慰鼓励。
森田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兰生说:“如果不能卖掉版权以后路就很难走了, 也许只能向电影节官方申请扶持基金。森田小姐,您能不能帮忙引见几个好的销售公司?会对亚洲感兴趣的?”这里兰生在回来路上想出的一个办法——森田肯定也要卖片,她的资源肯定靠谱。
一旁莘野瞥他一眼。
这就是谢兰生, 但凡还有一线生机他必然要力劈混沌, 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于大千世界之渺渺一隅。
难道真的无需自己为他搜寻国际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