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电影人_作者:superpanda(125)

2020-07-01 superpanda

    “发现什么?”

    “发现,世界卫生组织刚刚把‘同性恋’从疾病目录里剔除了。”

    “嗯?”世界卫生组织?

    莘野点头:“对。”

    知道对方并不排斥,他被冲动给推搡着,继续说:“这些人……没有不适,没有痛苦,他们无需进行任何治疗,可以过的非常幸福,与爱的人厮守一生。他们只是正巧爱上一个同性的灵魂而已。我知道了……还有点高兴。

    “……”

    谢兰生想:高兴什么?

    他没说话,知道莘野会继续说,然而内心却绷紧了。他的心脏砰砰地跳,本能一般地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莘野没放过他,逼问:“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谢兰生也逃不过去,只好顺着,问:“为什么?”

    莘野声音似乎也被夕阳染上一丝飘渺:“因为……喜欢男人,不再是病了。”

    谢兰生心“咯噔”一下。

    莘野在谢兰生面前一抻裤子半蹲下来,谢兰生则嘴唇发干。在北京的中轴线上,在景山的万春亭前,莘野身后是一整片金红色的晚霞,黑眸里只映着一个人的影子,他说:“我喜欢你,或者说,我爱你,不再是病了。”    谢兰生心骤然收紧。

    众多画面纷至沓来。

    在北京饭店贵宾楼, 莘野推来一张卡片, 在自己问卡密码时似笑非笑, 说:“你的生日。”

    在去都灵的飞机上,他把指尖搭在前座,在自己头靠上他肩时几小时一动不动。

    在电影节的会场前, 莘野不顾“影帝”脸面,跟自己在马路两旁的大树上张贴广告。

    在电影节审片会上,他把胳膊搭上靠背, 让自己先睡一会儿, 他来帮忙盯着就好。

    在罗马街的服装店,莘野蹲在大镜子前, 给自己整理脚踝,又给自己打好领带。

    在名叫Passion Cafe的咖啡厅, 他与Bill唇枪舌剑,最后拿到了珍贵的“20万英镑销售协议”。

    在雪日的波河河畔, 莘野收伞与自己走,在巍巍的雪山脚下一路闲聊一路白头。

    在意大利电影博物馆,他抹掉了自己的泪, 对自己说“会有个人, 爱你,珍惜你,尊重你。”

    在金奖的巧克力店,莘野突然间用手指在自己的唇上抹过,一起品尝顶级的甜。

    在回国的那个机场, 他买来了“国宝”的Baci,说这个词在意大利语意思是“深吻”“复数”。

    ……

    一幕一幕走马灯般,谢兰生就全明白了。

    自己竟然迟钝至此。而且,莘野若是不直接说他会永远不明白的。

    他没想过。

    同性恋,太遥远了。

    这些人,应该是在电影里,应该是在小说中,应该是在公园、公厕,甚至是在公安局里。他们可以如幽灵般地出现在一切场合,除了站在自己面前轻轻地说他爱他。

    可当“不该”发生了后,谢兰生却并不厌恶。他是一个做文艺的,他骨子里叛逆不羁,在大一时,他也曾经抽烟喝酒染发纹身。他知道,在艺术上,一切“伟大”全部是从颠覆开始,他们追求人类灵魂的独立与自由不驯。

    而且,不得不说,莘野那句“他们只是正巧爱上一个同性的灵魂而已”正好深深触动了他。做文艺的,全都渴望挣脱肉体、追求永恒,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在历史上有数不清的艺术家选择自杀——肉体只是一个壳子,它又算的了什么呢。

    谢兰生想,莘野其实很明白他,所以,莘野选择约他出来直来直去实话实说。莘野知道,等着自己主动对他产生“爱”是不现实的,因此,他把心思都说出来,而自己呢,作为一个天生叛逆的电影人不会厌恶,而是知道他的感情、感谢他的感情,把他当作一个可能,在每一个时间节点仔细考虑这段关系从何处来该往何处去、而非从头至尾懵懂无知只把对方当作朋友。

    莘野没想错。如果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谢兰生也认为自己不会立即把路堵死,不会说“我只可能喜欢女人,绝不可能喜欢男人”——肉体又能如何呢?本能又能如何呢?虽然,谢兰生他一直认为女孩子们非常可爱,更美,更细腻,更敏感,更脆弱,他会选择“女人”的可能性是99.9%,选择“男人”的可能性是0.1%,但不妨碍他想一想。他并不会完全排除与男人相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