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虎说:“我不同意,这么好的题材可遇不可求!至于他担心的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做一些技术处理嘛。”
张浩天问:“怎么技术处理,不公布单位、不公布姓名、不公布病情?新闻的基本素都不全,还是新闻吗?”
李小虎说:“我们是记者,只关注事件本身!”说完端起相机。
张浩天挡住他的手说:“没错,但是,我们更应该关心事件主体中的人,人的情感和内心。如果我们只看见新闻看不见人,我们的报纸就是一张冷冰冰的‘消息纸’,是不会有温度的!”
田笑雨眼前一亮,说:“说得太好了,我们应该懂人心、知冷暖,做一个有温度的记者!”
“做一个有温度的记者?”李小虎开始动摇了,看了张浩天一眼,慢慢放下相机。
张浩天说:“可是,如果我们放弃这次采访,就要承担后果!”
田笑雨说:“是啊,已经被主任骂过一次了!”
李小虎突然比谁都坚决起来,说:“啥后果不后果,大不了就是刘老头说的‘土豆搬家——滚蛋!’嘛!”
张浩天问:“你们真的不拍?”
田笑雨说:“不怕!”
张浩天抓起稿件,说:“那我就撕了?”
李小虎和田笑雨说:“撕!”
刘信义见他们两手空空回来了,又要拍桌子骂人。
张浩天说:“今天的事情和他们无关,都是我的主意。要批评就批评我吧!”
“批评,何止是批评!”刘信义气鼓鼓地说。
“那你就处分我吧!”张浩天说。
“你以为自己是个英雄,是吧?”
“我不是英雄,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那好,我今天就成全你,给你一个处分!”
李小虎赶紧拉了张浩天一下,把事情经过全说了。
刘信义看了他们好一会,有些激动、有些怀疑、有些不知所措。他长长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罩住了整个脸,猜不透他那张皱巴巴的脸会发生什么变化。半天他才说:“你们虽然没有拿回来一字片言,但是可以看出,你们是一个有责任心、充满爱心、敢于担当的好记者。你们通过了考试!”
三个人同时欢呼起来。
☆、45
新学期第一天,王雪梅就发现其加的座位空了,和其加一个乡的同学说,他阿爸不让他读书了。王雪梅决定周日去找他,想起其加说过到他家要坐牛皮船,就给张浩天打电话希望他能陪同前往,张浩天爽快地答应,并约好第二天在纳玛岗渡口会面。
拉萨河略带凉意的秋风轻轻吹过河谷,舒适而惬意。船工把牛皮船底朝天翻过来朝着太阳,用一根木棍撑着湿漉漉的船体,清水一股股顺着船帮流下来。船工一边等待干燥的河风吹干船体,一边留意着河堤上走下来的乘客。
张浩天走下河堤,站在寂静而空旷的渡口,饶有兴致地看船工们细心打理着自家的牛皮船。他问一位船工:“格拉(师傅),你这船是用什么牛皮做的?”
船工的脸颊被凛冽的河风吹得紫红乌黑,但是笑脸却像河谷中灿烂的阳光异常温暖。他把一根牛毛绳缠在布满裂口的手上,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我这条船用了整整四张牦牛皮,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做好,非常结实。”
张浩天围着牛皮船转了一圈,发现船体硕大,牛皮厚实,但是接口处的针孔很大,就问:“针孔这么大,不会漏水吧?”
船工刚才还憨厚淳朴的笑容突然不翼而飞,瞪着眼睛说:“怎么会漏水!”张浩天一个劲赔礼,船工的态度才缓和些,说:”缝船的线都是我用牦牛尾巴做的,结实得很,针孔也都用牛油涂抹过很多遍!”
张浩天笑道:“对不起,格拉。你在这划船很长时间了吧?”
船工的笑容重新绽放:“有拉萨河的时候我就在这了。我用过的牛皮船可以堆成一座山,我渡过的人、羊、牛比拉萨河的石头还多!”
张浩天被船工幽默逗笑了。这时,看见王雪梅穿着一件耀眼的桃红色外衣出现在河提上,忙向她招手。王雪梅走过来就急着掏钱给船工,张浩天挡住她的手问船工:“多少钱?”
船工说:“一个人5块。你们有羊和自行车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