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布杰大笑起来:“我们藏族有个说法,谁在羊圈旁拉屎拉尿谁就要倒霉。”
李小虎说:“羊都可以随地大小便,我撒泡尿都不行。”
张浩天说:“你是在撒尿吗?”
李小虎笑道:“我是在施肥!”
他们走进刚刚建成的那曲羊绒分梳厂,厂长就把他们带到了羊毛清洗车间。工人们把刚刚送来的羊毛倒进水池,用木棍不停地敲打,浸泡一会后按动电源开关,清洗机就“嗡嗡”转动起来,卷起乱糟糟的羊毛翻来翻去地清洗。不一会,水池表面就漂浮起羊粪蛋、干草和其它杂质,一池清水变得浑浊不堪。
走进分梳车间,这里的工人把清洗干净、烘干处理过的羊毛喂入机器蓬松梳顺,再次去除残留的杂质和粗毛。刚才脏兮兮,臭烘烘的羊毛很快被梳理成纯净而松软的细羊绒,脱胎换骨成了另一番模样。厂长说:“这样的梳理一般要反复十多次,再制成精细的、不同规格的毛线送去纺织,或者运到地毯厂编织。”
张浩天抓起一把羊毛塞进机器,说:“看见了吧,我们也有了自己的羊毛加工车间,再也不用把羊毛送给外国人赚钱了。”
厂长以为他在给什么人说话,回身看看没人,又介绍道:“现在那曲、阿里以及双湖地区都建成了优质羊绒供货地。通过羊毛加工升值,牧民的收入比过去提高了好几倍。”
张浩天轻声重复着厂长的话,又加上一句:“这都是你梦寐以求的理想,终于都变成了现实。”厂长有些疑惑,又四下看看,拉着他们来到洗绒车间。
这里又是一个大水池,不一样的是水中加入了药水,工人们用双脚有节奏地踩踏羊绒,边踩边唱,场面和村民建房时“打阿嘎”的劳动场面极其相似。
李小虎端起相机照个不停。
厂长介绍道:“洗绒看似简单,但要求极高,力度和轻重十分讲究,既要漂洗出柔软细密的羊绒,又不能对羊绒造成任何损伤,这关系到羊绒的质量。”
张浩天俯身看看,抓起一把羊绒揉了揉。
厂长说:“我们藏北的羊绒纤维细长,质感柔软,富有光泽,不失弹性,比其他国家同类产品卖出更高的价钱。”厂长这次说完,习惯性地朝身后看了看,并等待张浩天的重复。
可张浩天这次却默不作声,像在沉思什么。
他们来到烘干车间,看见经过几道工序处理后的羊绒变得洁白如雪、光亮细软,让人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厂长说:“我们不仅有白色的羊绒,还有青羊绒和紫羊绒。现在,我们生产的地毯已经销往世界各地,今后我们还要生产不同款式和颜色的毛衣、大衣和围巾,结束西藏作为全国五大牧区之一没有羊绒品牌的历史。”说完把雪白的羊绒塞到张浩天手中。
张浩天轻轻揉了几下,样子小心而神圣,仿佛要把这种细软柔滑的感觉传递给另外一个人。
☆、132
从藏北草原回来,正赶上拉萨地毯厂成立四十周年的庆典活动,张浩天又和田笑雨来到地毯厂采访。
厂长见到张浩天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说:“这次见到你,我再也不用愁眉苦脸了。走,看看我们的车间。”厂长边走边说:“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我们的生产环境多么艰苦,设备落后,缺资金、缺技术。后来,在你们记者的多方协调下,政府为我们牵线搭桥,提供贷款,还请来北京、上海的专家进行技术指导,工艺提高很快。如今,我们生产的地毯、挂毯远销海内外!”说完哈哈笑起来,惹来一个扛羊毛包的藏族小伙回头看他:“格拉(师傅),是不是又在吹我们的地毯送到北京,进入了人民大会堂了?”
厂长笑哈哈地抬起脚揣在小伙子的屁股上,说:“快干活!”
小伙子稳了稳身子,说:“你都吹了多少遍了!你难过的时候怎么不说?”见厂长又要抬脚,笑着跑了。
厂长说:“当时我们的确遇到了不少困难,工艺落后、设备简陋,生产不出什么像样的产品,只好把羊毛卖到国外,眼睁睁看人家赚钱。现在,我们不仅有了自己的品牌,还打开了国内国际销路!”
张浩天和田笑雨跟着厂长朝原料车间走去。走进车间,看见几个工人正盘腿坐在卡垫上捻线,每人身旁都有一大团细密蓬松的羊毛。工人抓起羊毛接在一根已经捻好的线绳上,梭子不停地旋转,把捻好的线一圈圈缠绕起来。田笑雨从一个工人手里接过一团羊毛,盘腿坐下来试了两下,可捻出来的线不是粗得像绳子,就是细得断了线,还疙疙瘩瘩的,只好站起来,说:“看来当不了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