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笑雨走进来,小心地看着张浩天。发现他表情平淡、释然。眼里是坚定和坦然。是再一次“克服了”、“战胜了”、“超越了”?田笑雨轻轻拍拍他的肩头,说:“我刚从旅游局回来,他们已经把追悼会现场布置好了。我们再去看看丹丹吧?”
“我知道自己没有错,可是还是无法面对她的眼睛!”张浩天这个念头一闪,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下,但紧接着又站起来,说:“我必须面对她的眼睛!”
田笑雨看见他不是故作坚强和勇敢,是真正站起来了。她说:“你……”
张浩天觉得是死亡这把刀一次次把自己无情剖开,才清清楚楚看到一个真真切切的自己,也正是这一次次的超越,才战胜了自己,征服了自己。他说:“到今天我才懂得,当初追逐的梦想已经不是一个具体的目标了,它是一种心态,一种精神,一个能真正看清自己的一面镜子,敢于直面内心才是真正的成功,只不过这次,我彻底做到了!”
田笑雨惊喜地看着他,他眼中的笃定和坚韧再一次深深吸引着自己。这么多年,被他吸引、被他感染、被他打动的正是他的这份执着、坚持和始终如一的追求。他没有参杂半点杂念的信仰、坚定的信念和坦荡的人生态度,让他什么时候看起来都闪耀动人的光环,时刻吸引自己紧紧跟随。
张浩天说:“如果这次需要我倒下,我一样义无反顾!”
田笑雨泪水盈盈,说:“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他们走进杨丹丹的家,看见杨丹丹坐在书桌前,握住“一刀两断”的小刀发呆。蓉蓉见他们进来,走过来靠在田笑雨的身边,说:“干妈,我想要爸爸!”田笑雨一阵哽咽,一句话也没说转过身落下泪来。
张浩天把蓉蓉拉过来,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说:“以后,我和干妈的家也是你的家!”
蓉蓉点点头,摸摸肚子,说:“干爹,我饿 !”
张浩天立刻放下蓉蓉,点起火下了一锅面。他给蓉蓉盛了一碗,又让田笑雨给杨丹丹端过去一碗。
杨丹丹捏着小刀不松手。田笑雨想取走她手中的小刀,可她抓得更紧了。田笑雨说:“丹丹,想开些!”
杨丹丹像没有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蓉蓉吃完了,张浩天把碗洗了,又把杨丹丹的面热了一遍,端给她,说:“丹丹,你还要为孩子想想,你这个样子,蓉蓉怎么办?”见她还不说话,又说:“要不,这两天我们先把蓉蓉带走,我送他上学?”
杨丹丹还是沉默不语。桌上的小闹钟“滴滴答答”像刀子在扎每个人的心。张浩天看时间不早了,给蓉蓉收拾好书包,说:“笑雨,你留下来陪陪丹丹,我带蓉蓉回去!”
田笑雨点点头,把他们送到门边。
张浩天回头对杨丹丹说:“丹丹,我走了,明天……”明天就是徐致远的追悼会,他不知道怎么说,正准备开门,却看见徐致远推门进来。张浩天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蓉蓉已经挣脱开他的手扑到徐致远怀里,喊起来:“爸爸、爸爸!”
杨丹丹猛一转身,看见徐致远一愣,然后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田笑雨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来,拍着杨丹丹的背,说:“致远回来了,致远回来了!”
张浩天把徐致远背上的东西取下来放在桌上,问:“怎么回事,单位都要给你开追悼会了!”
徐致远笑道:“我猜就是这个结果!”然后,走到杨丹丹跟前,拉起她的手说:“我回来了,就不要哭了!”
杨丹丹还是泪流不止,不断抽泣。
徐致远说:“你哭我也哭啊!”
杨丹丹这才止住哭声,一个劲捶徐致远的背,说:“你就是要成心折磨我们啊!
徐致远说:”stay or to go我的回答是go!马上go!”
蓉蓉也拉住妈妈的手,说:“go!马上go!”
张浩天感到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搬开了,敞开胸怀深吸了一口气,说:“致远,说说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徐致远这才慢慢讲起他九死一生的经过。
原来,他在托林寺伤口感染加剧,扶住佛塔慢慢站起来,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僧人的卧房里。几个年轻的僧人看见他终于醒了,围在他身旁叫起来,个个慈目善眼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僧人正用酥油茶兑制的糌粑糊糊喂他。他们说是小狗把他们从屋里拖出来,带他们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