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过糊涂了,连中秋节都忘了?”
何帅想起昨天梦幻般的月亮,说:“这里的月亮又圆又亮,我还以为是探照灯呢!”
李进的双手冻得拿不住抹布,不停地捣手,说:“只要愿意,在这里你可以每个月都过一次中秋佳节。”
何帅把沙土扫进簸箕,问:“为什么那么早就停电了,你们晚上都干啥?”
“看书,想心事。要不就聚在一起打牌,讲鬼故事。”
“你们怎么烧牛粪,这里没有燃料吗?”何帅问。
“牛粪还是奢侈品,都是用汽车从外面运来的,成本高得很!”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来。
李进对和帅说:“这是我们的局长!”
何帅赶紧站起来,说:“本来应该是我先去你那里报到的!”
局长笑道:“听说我们这里分来了一个大学生,昨天我就要去看你,可李进说你走了好几天的路,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就没有去打扰。怎么样,觉得阿里如何?”
何帅违心说:“挺好的。就是风沙太大,把房子都埋住了。”
“过去,狮泉河全是茂密的红柳林,望不到边,可没几年人们就把红柳烧光了,根都被套上铁丝用汽车从土里拉出来烧了。慢慢的,林地变成了荒漠戈壁,再也不见绿色了!每年冬春之季,黄沙漫漫,遮天蔽日。” 局长想找地方坐,可椅子上全是沙。
“为什么不引水灌溉治理风沙,种田植树恢复红柳林?”何帅问。
“阿里地处藏西北,夹在喜马拉雅山和冈底斯山脉之间,又处在羌塘高原的核心地带,干旱少雨,生态环境恶劣,严重制约了农牧业发展,而我们的水利建设又十分落后,缺水的问题很严重啊!”
何帅想不通雪山众多、水源丰富的阿里地区还这么缺水,问:“这里不是叫狮泉河吗,难道河里没水?”
局长笑了起来:“狮泉河、象泉河、孔雀河、马泉河,这里的河多了,可是都是季节性河流。全年降水量极少,还不均衡,每年10月到第二年的4月降水量占全年的15%,而5月到9月则把全年85%的雨都下完了,没有水利设施调节,夏季暴雨成疾,洪涝水灾严重,冬季又寒冷干燥,风沙肆虐。”
“为什么不多修几座水电站?”何帅觉得奇怪。
李进抹干净一个椅子,给局长指了指。
局长坐了下来,说:“十几年前,总理就亲自批示过要在阿里修建水电站。无奈这里地质条件太差,常年冰雪覆盖,冻土层深达几十米,又处在地震多发地带,建水电站的成本太高,技术要求达不到啊!”
“这么说,我们这里一座水电站也没有了?”何帅忧心忡忡。
“后来,专家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在孔雀河上修了一个小型水电站,可只能用来照明。后来建成的扎达和日土两个微型电站,发电量也只有20千瓦,根本解决不了多大问题。门土倒是建了一座150千瓦的电站,可发电不到一天就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跑了!”
连总理都没有办成的事情,我何帅又能如何?何帅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屋顶一闪而过要留下来的念头太不切实际了。过去惨淡,现实严酷,未来迷茫,自己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局长站起来说:“这下好了,有你们这样有知识、懂技术的年轻人来了阿里就有希望了。只要解决了技术难题,建水电站是迟早的事情。我盼望着你们能在这里创造奇迹啊!等你休息好了,让李进带你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局长走了,何帅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李进把一沓报纸扔给他,说:“别忧国忧民了。”
何帅抓过来一看竟然是两个月前的报纸,一脸惊讶。
李进说:“从拉萨到阿里的报纸和信件,快的话两个月,慢的话一个冬天才能到!”
虽然“逃”这个字一直在唇齿间呼之欲出,但是每每想起李进说自己是“想干点大事的年轻人”和局长说的“我盼望着你们能在这里创造奇迹”的话,何帅就没有勇气再去想“逃跑”的事情,他决定留下来看看再说。
看了两天报纸,何帅央求李进:“带我去转转吧!”
李进说:“正好,我要去北干渠,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