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啸卿前去弹压时,二话不说就把他这个胞弟砍了。
一母同胞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都能为了严肃军法给砍了?
让周景来做,他扪心自问是做不出来的。
他接受的是现代的和平年代的教育,即便来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来到了这个人命贱如草的年代,灌输到骨子里的观念,也不是那么一时半会能掰过来的。
尊重人生命的权利,除了敌人,他不会滥杀任何一个人。
所以即便有逃兵,他也没有枪毙过,只是用严厉的惩罚来代替。
而如果手下犯了重错,譬如虞啸卿胞弟犯下的,他八成把这人送进敢死队,戴罪立功。
死了一了百了,活下来了,如果不够赎罪,那下次继续进敢死队,当排头兵。
什么时候人死了,或者他认为罪孽赎够了,才算罢休。二团差点丢了江防的那个营长,就是这种待遇。
不过,他尊重人权的观念,并不能成为他看不起虞啸卿狠辣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角度利益,做的决定也各不相同。换位思考,直接一刀砍了严肃法度,对于虞啸卿来说,可能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因为,虞家为了虞啸卿的军队付出甚多,军队中自然也充斥着亲戚乡党。
虞慎卿犯下如此大错不死,无论受到其他什么样的惩罚,在众人的眼中都等同于无。
谁让这是虞啸卿的地盘,虞慎卿又是他弟弟呢?
父亲包庇儿子,哥哥包庇弟弟,这是常识,也是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
惩罚等于没有,军规军纪也等于耳旁风,虞啸卿的其它亲戚乡党,自然会更加肆无忌惮的侵占军队利益,违反军队的规章条例。
抗命,阵前逃亡,大概率会成为常有的事。
虞啸卿以岳武穆为人生偶像,想当岳武穆第二。他能允许自己的军队如此吗?
当然不能。
可如何能刹住这股不正之风呢?
砍了虞慎卿,杀猴给鸡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痛苦,不是言语能形容的。
……
夜晚,月明星稀,虞啸卿站在山坡上遥望着远处,呆呆的望了好一阵儿。
直到身后的来人一个劲儿的叹气,搞得他越发心绪不宁,他才不耐烦的回头质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如果是那样,恐怕会让你失望,我虞啸卿还没让人看过笑话!”
能让虞啸卿以这种口吻说的,只有跟他是冤家对头的周景了。
周景不再叹气,而是摇了摇头,“虞啸卿,看你的笑话,我还没有那么无聊。
我是在叹息今天打得太急了,真应该把小鬼子放过来。
老鼠出洞的机会可不多,丧失了大量杀伤敌人的机会。老鼠又钻进了洞里,以后恐怕是个麻烦。”
虞啸卿几乎傻眼了,这是什么鬼理由?
周景笑笑为他作了解释,顺便也是为了嘚瑟——老子都抓到俘虏了。
两个日本俘虏扛不住刑讯,已经招供了。其实这种秘密也没什么好保守的,没有意义。
这场战斗就是日军的一次盲动,几个中佐大佐立功心切,上报了一份作战计划,并且得到了师团的默许。
如果成功渡过怒江占领滩头,便会有其他日军的响应,处在其身后的松井联队,也会在半日左右开来,将战果巩固,把这一场偷袭转变为更大的战役开端。
如果不成功,那也没什么。他们调来了一个大队的炮火,加上联队原有的大炮,日军会拥有炮火优势,撤退也并不困难。
可万万没想到,周景在数日前补充了一批大炮,将一个炮营扩展到了一个炮团。
而且早有扩充炮兵力量想法的他,在训练炮兵时就是一门炮三个班子,几天的磨合,简单的操炮是没有问题的。
日军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成功,并且丢掉了炮火的优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渡过河的军队被一点点的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