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烦了无论如何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专了心跟上队形。董刀返回镇口冲不辣挥着枪,表示无事。
村外那名顺民早看见打扮怪异的危险人物,董刀威胁地冲他晃着枪口。他倒也没叫唤,只是手上拎的红漆桶落在地上,泼得像血。
管他是哪个呢,三个小组从他身左身右包抄过去,在董刀探察过的镇口会合。
那家伙只好看着发呆。
孟烦了是比较落后的一个,从那位老顺民身边绕过去他愣住了。
他转回来又看了一眼,然后就傻在那里,又成了这队人的最后一个。
那老头子也眼光光地瞪着他,他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一身在国人眼中无疑堪称怪异的衣服,大包小包,披着树叶,抹着黑脸,吊着刺刀,平端着冲锋枪,一副要把满世界打成漏勺的德行。
孟烦了的队友们在镇口警戒着,奇怪地看着他。他拘谨地看看他们,放下枪。他没法对这个人平端着枪。
董刀冲着他叫唤:“孟烦了,你死老爹啦?这时候发愣。”
那位顺民一只手要伸不伸地伸出来,像是仙人要给凡人抚顶结长生似的,
孟烦了知道,那可不是要摸他,只是为了表示某人的威严,“了儿,怎么还不请安?”
孟烦了瞪着他,足瞪了好一会儿。
见到这个的铜钹鬼,倒好像他在北平的家里,见了他,尿还没撒一地似地。
孟烦了跪了下来,“……爹。”
他的队友们全都愣住了,这是场乱子,从头到尾就是。
5分钟后,孟烦了站在正房的庭堂里,又是茫然加上了错愕的古怪表情。
不辣在哄堂大笑,能逮到他的洋相是快乐的。即使他平时嘴并不损,不辣也不会放弃这个高兴的机会。
其他人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憋的很难受,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连隔壁都会被吵着。
如果这里不是保长的家,如果这里的壮丁不是被拉走了的话,恐怕早就有人敲门来问。
孟烦了回身瞪着他们,他知道拿枪――尤其是上了膛的冲锋枪指着人是不对的。
他转了身对着幸灾乐祸的混蛋们,把腰间的刺刀拉出了半拉。
父亲说:“了儿,请安。”
孟烦了只好转回了头,两把椅子,一把坐着他那顺民的父亲,一把坐着他那还没搞清楚任何状况的母亲。
他的母亲用一种和他同样的神情打量着他,一切亲情都在这样的狗屁仪式中完结,她倒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辣尖着嗓子:“了儿,请安呐。”
孟烦了又一次愤怒的转回了头,“你妈拉个巴子!”
他的父亲暴怒地拍着椅子的扶手,但就连暴怒也是仪式般的做作:“颜面何在?体统何存?”
他只好转回了身,面对他那个没什么亲情可言的仪式之家。
他又跟自己别扭了一会,终于跪下,并且干巴巴念出那句他咒它八辈子祖宗的回家台词,“妈,了儿回来啦。”
他的声音让他的母亲陡然瞪大了眼睛,她低了头瞪着他,瞪着一个连本来肤色都搞不清楚,浑身渗透着硝烟、火药、汗臭、血腥、土腥各种难以名状的气味,她面前的这个东西看起来比日军更加狰狞。
然后她认出这原来是她的独生儿子。
她瞪着的眼睛里又有了扩大的瞳孔,她晃了一下,孟烦了连忙扶住――母亲吓晕了。
不辣抢上来救治,董刀抢上来掐人中,而孟烦了的父亲在咒骂。 侦察营是周景的亲儿子,周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塞到侦察营。
如果说周景就是当爹的,龙文章就是当娘的,他在侦察营待的时间比在二团都长。
于是乎,龙文章用起侦察营来顺手无比,而侦察营的家伙们,也从龙文章那里学到了很多习惯毛病。
不辣就是一位,嘴也学的毒辣的很,孟烦了在后院折腾那些花草,他走过去头一句话就是:“我算知道你怎么老一副欠揍的样子了,从小熏陶嘛――你真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