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仓库,东南角里有两箱东西,搬一箱过来。”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偏着头示意其中一人去办,立刻有人殷勤地递上火,“……呼,你们几个无事可做是吧,刚好,等他过来。”
一根烟的时间后,那箱东西被推车推到了矿洞前。
外面的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们在这矿场里已经呆了一两个月,一眼便能认出箱子画着的符号代表什么意思那是箱开山用的炸药。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男人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尖碾灭道:“把这个搬进去,十五米深就行了;点了引线再出来;你把这些拿上去,就在矿洞上面炸……放心吧,威力最多够这一个洞塌掉,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这……罗哥,管事和本家派来的人还在里面……”“大少爷根本就没有派人来,”罗沉声说道,“那两个是来送死的。”
“可是您之前还说……明天再说……”
“我不这么说,他们怎么进得来。”罗不耐烦道,“这是上面的意思,有人最近几天会来矿场,到时候直接杀了;你问这么多,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上面?”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乌尔德在矿场里一天到晚到处搜刮油水,以为我不知道吗?让他直接死了是便宜他了,这当时给你们做个示范,在殷家手底下就只有好好干活这一条生路……那还不快去?”
他们连忙拆箱,将里面的炸药一包包拿出来,没再敢多问地小跑着进了矿洞。
罗不高兴地训斥了句:“动静小点!生怕他们听不见?!”
听着小管事脚步声渐远,声音变得微弱,银雀才朝千秋以气声道:“要带东西走吗?”
矿灯的光仍打在闪闪发光的金矿石上,男人沉思了片刻:“……带,我来弄。”
“但是他说,最好别乱动……万一塌方……”银雀眉头微蹙道。
他懂矿石生意,可不懂开矿;这里面哪些是能碰的、哪些是不能碰的,银雀只能凭直觉推测。矿洞因为开采失误而坍塌的事件并不罕见,至少他还不想被活埋。
他看着千秋,像是在等着男人给他答案。
“不会的,”男人伸手摸上某处裂痕,非常镇定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Alpha也不是铁做的。”
“Alpha至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Omega。”
男人声音很沉,这话既像是在展露他对自己近乎自负的自信,又像是隐晦的情话。所有的光都集中在矿石上,反而让银雀的面孔融进了黑暗中,刚刚好藏起他的眼波闪烁。
足够聪明,足够强大,还拥有跟过去成家势均力敌的家世背景。
最重要的是银雀不讨厌和他碰触无论依偎还是亲吻,甚至耳鬓厮磨。
而现在能够再添上一点,他时常能在男人的某些行径、话语里感觉被爱着。那像是错觉,找不到任何有力的实证;可错觉来得太频繁,就能骗过自己的脑。
银雀深深呼吸,收敛起其他的思绪,专心注意小管事那边的动静。
男人有力的手指抠住缝隙,轻巧地撬动了几下。裂痕肉眼可见地开始扩散,细小的碎裂音在矿洞里也显得大声,有细碎的沙土混着小石头往下落。很快千秋便达成了他的目的,弄下来了一块他掌心一半大小的矿石。他垂眼打量了片刻,虽然石头的部分占了大半,可附着的金已经足够完成他的计划。
时间刚刚好,小管事的皮带扣响了响,接着脚步声便开始朝他们接近。
“……你看,什么事都没有。”男人无声地笑了笑,斜眼和银雀对视,“你根本不用担心。”
“是啊,厉害。”银雀同样莞尔道,“我喜欢看你自负的样子。”
在不过一息功夫的对视里,他们好像在这幽深晦暗的矿洞中暂时摆脱了身份。没有如日中天的殷二爷,也没有满门覆灭的少爷,他们也不是什么因爱结合的伴侣,更不是利益斗争中的虚假婚姻。
他们是共犯。
在世间浑浊不堪的泥泞中,他们谁也没有挣扎着想要出淤泥不染;他们出奇地相似,迎接了污秽,就这么带着满身污秽,要在暗潮中掀起更大的风浪。
明明他们都没应允过彼此要携手做什么,可此时此刻在交汇的视线里这感觉无端而来。
且他们都知道,对方也这么想。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千秋将弄下来的矿石塞进外衣内袋中,低声道:“银雀,我……”
“嘣!”
就等同于四公主出人意料地活了下来,计划在执行的时候总会有偏差,哪怕事前想得再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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