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遗半跪在林匪石的身边,握着他形状怪异扭曲的手指,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声道:“匪石……”
他的手臂颤抖地不成个,将林匪石眼睛上的纱布拿了起来,两行鲜血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江裴遗近乎木然地想:林匪石……看不见了吗?
那双举世无双、明亮绝伦的桃花眼,那双无数次倒映着他的面庞的眼睛,那双总是盈着温柔笑意的宝石般的眼睛,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吗?
江裴遗在黑鹫卧底的时候,看到许多身份暴露的卧底同事受尽一切难以相信的巨大痛苦,被生生打断了全身的骨头,在伤口上泼冰水、盐水和辣椒水,经历惨无人道的折磨,最后才能生不如死地解脱。
可那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心硬如铁地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们也是那样对待匪石的吗?
这个念头一起,江裴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空了,手脚僵硬冰冷,心脏被一刀一刀剜出了血,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怎么痛了,他将林匪石抱在怀里,滚烫的眼泪不断落到林匪石的脸上,低着头痛苦地哽咽道:“对不起匪石,对不起……”
林匪石胸膛微弱起伏了两下,像是终于攒够了说一句话的力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嗓子受伤了,只能虚弱而沙哑地低声开口:“……江裴遗。”
听到这三个字,江裴遗竟悚然一惊:“!!——”
这声音恍如虚空之中一道轰隆惊雷劈下,江裴遗猝然直起身体,触电般浑身剧烈地发抖,瞬间睁大了眼睛——这声音分明是、分明是………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错了别打了【抱头】西奚子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林队掉马到现在,我不知道我写的怎么样,真相是不是解释的清,到现在为止有没有哪里没看懂的地方啊?有的话告诉我一下哦!
另外其实我还没开始放大招……… 时间倒退回十八个小时之前——
林匪石拒绝了江裴遗要送他过来的要求,他怕到时候控制不住局面,于是一个人打车到盘龙山脚下,结果下车之后向前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居然已经有人在树下等了。
林匪石最近稍微有点近视,不高,一百来度,他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的长相,诧异道:“华庭?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华庭在树下转头看着林匪石,微风将他的发梢轻轻吹起一个弧度,他跟林匪石对视,静静问:“你就要这么一个人去沙洲?”
林匪石摊了一下手:“如你所见,是的。”
“不怕死吗?”
林匪石道:“怕啊。”
——人哪有不怕死的?贪生怕死是所有人的天性与本能,可倘若不是每天都抱着舍身成仁的信念,又怎么会选择从事这个行业呢?
贺华庭凝视他片刻,轻声道:“我去吧。”
他说话时的语气异常平淡,好像并不是决定与林匪石颠倒命运,替他遭受那些生不如死的酷刑、替他承受滔天巨浪般的恶意,而是顺手做了一件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事,以至于林匪石第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两三秒钟之后才震惊地看着他:“你去?以‘林匪石’身份吗?”
贺华庭平静反问:“不然呢?”
林匪石完全没想到贺华庭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两个人都无比清楚到沙洲之后会经历什么,应了那句“谁去谁倒霉”,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而在林匪石的心里,贺华庭的反叛都是不情不愿的,是被他一时花言巧语蛊惑了,可能随时都有第二次反水的可能……可是贺华庭居然愿意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林匪石呼出一口气,说:“华庭,不行,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不需要你来替我承担什么。”
“别自作多情了,我没有想保护你。”贺华庭转过视线,仰起头看着澄净湛蓝的天空,“我只是觉得你留在市局的价值和意义都远远高于我罢了。”
林匪石仍旧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