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吧您,”南星无奈,老小孩就只能用哄的,“就一剂药,很快就完了,完了咱回家。”
奶奶瞪着他,气呼呼把头扭到一边对着窗户,不说话了。
南星看了看时间,给她把腿上的毯子拢了拢:“饿不饿?”
“不饿,”奶奶没好气地说,过了会儿突然转过身,“差点忘了,今早是要开庭吧?”
南星的动作一顿,没抬头:“我跟徐律师打过招呼了。”
奶奶没出声,又扭头看着窗外,护士来换了药又出去了,南星百无聊赖,只得盯着头顶的小电视看。
看了会儿听见奶奶突然说:“我那口子就是在医院没了的。”
南星侧头看着她,但奶奶脸还是对着窗户。
“小的当时就没了,我跟他给拉到医院抢救,就在一个抢救室,隔着一道帘子,”奶奶望着窗外,后面的话就没了,出了会儿神又露出个嫌弃的表情,“我就不乐意来这地儿。”
南星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了一下:“行,以后不来了。”
接着看电视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旁边的电子钟,八点二十,现在赶去法院还来得及,他有点犹豫。
“饿了。”奶奶忽然回头看他。
“那我下去买点吃的,”南星回过神,“想吃什么?”
“在这儿还能挑什么,”奶奶还是一脸嫌弃,“你看着买吧。”
南星笑了笑:“好。”
出门前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表,等电梯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给徐北发个消息。
早晨电梯人不多,里面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女的眼睛通红,南星站在他们旁边,女人突然哭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医院角角落落都散发着特有的气息,连常常塞得满当的电梯也不例外,南星感觉从前一晚进来鼻尖就一直萦绕着一股消毒水味儿,不去想还好,一想就觉得窒息。
电梯到一楼,南星给徐北发了一条短信,旁边有人跑过去撞了他一下,他回头才看见另一边的专用梯里正往里面抬着一个手术床,床上的人蒙着被子看不清楚。
南星愣了一会儿。
奶奶当年也是这么被送进来的吧。
“你小子这脾气得改改,”赵老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徐北一眼,“二十好几了,又不是刚出社会,怎么还这幅熊样。”
徐北在后座整个儿摊平了躺着,一听这话就很冲地回了句:“我就这熊样!”
“我抽你我,”赵老啧了一声,瞪起眼睛,“今天是我拉着,我要没在你指不定给我闯多大祸。”
徐北的个头加上身板,往李格跟前一站就是熊大和光头强的对比,真动起手能把光头强揍飞。
“我没那么蠢。”徐北没好气地说。
就算没有赵老他那一拳也不会砸下去,顶多吓唬吓唬,还不让人发泄了。
“你当你有多聪明!”赵老猛地提高了声音,“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徐北给他喊得一惊,赵老没看他,盯着前面的路,敲了几下方向盘,想说什么,又叹口气:“算了。”
“师傅您别这样,”徐北坐起来,瞪着眼睛,“徒儿惶恐。”
“还知道贫,”赵老暼他一眼,“挺好,比上回长进了。”
上回从法院出来徐北那副张嘴就要哭的表情令人格外印象深刻,都不舍得骂了。
“您都给我打过预防针了,”徐北重新躺回去,抱着个靠枕咬嘴唇,“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老太太说。”
就这个节骨眼奶奶还生病了,真是赶得好赶得妙他妈的呱呱叫。
“该怎么说怎么说,”赵老从镜子里盯着他,皱起眉,“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磨叽。”
“就……”徐北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不懂。”
“嘿,”赵老笑了一下,“太感情用事可不好,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收尾,收完滚回去写检讨,两千字。”
写检讨这事儿徐北一早就估摸到了,反正以前也没少写,下起笔来刷刷刷比结案词都写得顺畅。
他换了一边躺着:“我就是觉得老太太太可怜了。”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赵老的表情严肃,“你将来接的案子,要每个都去可怜一下,我看你还是别干了,今天就给你把工资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