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打折吗?”小哥茫然地问。
“打就打吧。”林峰不耐烦地说,半拖半扶着南星走到走廊尽头的更衣室,南星在椅子上坐下就低着头不动了。
“吹了一整瓶,”林峰看着他,“牛逼啊,死了没?”
“没,”南星没抬头,头发都散开了凌乱垂在脸颊两侧,声音就从一堆头发里传出来,“你回去吧。”
“我去跟经理打声招呼,”林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早点下班送你回去。”
南星想说等你下班我估计真死了,但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已经发不出音节,于是放弃,林峰见他没吭声,转身关上门走了。
坐了没两分钟,洋酒的后劲儿疾风骤雨涌上来,南星很少喝多,除非节奏过猛,平时的场子他都尽可能拉得细水长流,自己不遭罪,大家也舒服,今天是有些冲动了。
他没想到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不能真正面对周琦。
闭着眼都感觉世界在旋转,他抓紧椅子两侧扶手,感觉把脑袋放在哪个位置都一样晕。
这种感觉很清晰也很熟悉,他还有余力控制尚存的那部分理智,告诉自己最好现在就走。
万一周琦追过来。
他宁愿吐在大街上也不想当着一群小屁孩的面现场直播。
最好有一个角落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他撑着扶手站起来,感觉直立行走应该没问题,但拉开门刚迈了一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擦出一道血痕。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鞋跟勾到了裙摆的花边,他把蕾丝扯开,站起身把裙子下摆撩到膝盖上拧一起打了个结。
从后门出去沿着墙角走了一截儿了才发现手机和包都没带,一抬头,又发现居然下雨了,夏天的雨来得快,他还以为之前听见的隐约雷声是幻觉。
半空一道闪电劈下来,映得天空惨白发亮,他仰头看了看,估计掉头回去就没力气再走了。
脱了鞋子拿在手上,他勉强走到路口打车,但雨天的夜晚空车极其稀罕,一辆辆显示“有客”的出租车驶过去,南星等得一阵灰心丧气。
酒精让五感不再敏锐,即使浑身湿透内裤都能拧一把水出来,他也没觉得冷,倒是旁边同样打车的姑娘们个个瑟缩在伞下,眼神惊异地看着他。
徐北被一群大妈奶奶调侃得受不了,尽管棋艺属于幼儿园水平,也硬着头皮加入观棋君子的行列,一观就观到了九点半。
胡同里没路灯,下棋的爷爷们自己拉了个灯泡,但年纪大了眼睛毕竟不好使,没一会儿功夫就都喊着散了。
徐北把奶奶送回家,谨遵南星的嘱咐,瞪大双眼盯着奶奶喝药,结果姜还是老的辣,奶奶嚷嚷空腹不能喝,徐北只得又去厨房捣鼓夜宵,冰箱里是南星走之前做好的饭菜,他拿出来在微波炉热了热端过去给奶奶。
等这项艰巨的任务终于完成,徐北一脚踏出门,被淋了个透心凉。
“我靠!”他嗷了一嗓子,“奶奶!下雨了!”
奶奶慢悠悠走出来看了一眼:“又没晾衣服,急啥。”
“我走不了了,”徐北郁闷望天,黑乎乎一片,空中都是密密麻麻的雨丝,“也不知道啥时候停。”
“小南可能没带伞,”奶奶拍了下大腿,然后扭脸看着他。
“干嘛?”徐北跟她对视了半天,无奈地说,“他有遮阳伞呢,淋不着。”
“你打个电话问问,”奶奶看着他,“你着急回去啊?”
“倒也不急……”徐北心不在焉答了一句,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了南星的号。
他不知道这个点南星会不会接。
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徐北正要说话,却发现那头环境很安静,接电话的也是个陌生的声音:“徐北?”
徐北愣了愣,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是南星没错:“你是?”
“我林峰,”那边说,“南星喝多了,我回来发现他自己走了,没带手机。”
“喝多了?”徐北有点儿迷惑,最近是都跟酒过不去了么,“走了?走哪?”
“应该回家去了,”林峰说着咦了一声,“他包也没带。”
南星的全部家当一般都在包里,徐北忽然觉得不太好:“我操,外面下大雨呢,他没带手机没带钱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