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仰起脖颈接了一脸的水,没有多余的手去擦,撑在置物架边缘的手臂上线条绷紧,指尖再度划动屏幕——“……哥哥。”
他又低下头去,眼角带着颜色,看向自己,水珠顺着眼睫毛往下滴,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手上好像已经有了记忆,不用抬头也能把时间线调到合适的位置:“……哥哥。”
他喘了一声。
“……哥哥。”
“……哥哥。”
“……哥哥。”
昨晚上他照顾睡觉不安稳的陈同,陈同噩梦里呢喃了几句,苏青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到和他妈妈有关。
他一遍一遍安抚他的背脊,到后来陈同在昏暗的一点床头灯的光线里睁开眼睛,像是认出了他是谁。
那会儿陈同是迷蒙的,半睡半醒,后来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睡着时候发生的事他全忘了,可苏青记得。
苏青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陈同迷糊着喊他:“……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艹
——————
没有开车,审核先生明鉴。 ·
不对劲。
苏青不对劲。
陈同冲了个凉,和锅盖打了两把无心无力的游戏,在地图里逛荡着像只孤魂野鬼,又像是慢悠悠看风景的路人,对于战局上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不对劲。
陈同怎么想怎么觉得苏青不对劲。
他眼泪都被苏青挠得笑出来,半倚在台阶上的时候,朦胧里看见苏青俯身的脸,眼睛里温温柔柔的笑意被他眼中的水光化开,好像会泛光一样轻而暖地裹着他。
现在想来有那么点奇怪——那是个看小辈、看宝贝,真就像看自家小孩儿亲弟弟一样的,宠爱的眼神。
陈同看着屏幕,耳机乱糟糟压着头发,脸渐渐红了。
……这也入戏太深了吧?他又不是他的亲弟弟,还总要听他叫一声“哥”。
陈同暗暗啐了一声。
锅盖在耳机那头喊他:“陈同,你在那哼什么调子呢,快快,就剩你一个人了,别大摇大摆地逛街了,苟着点!”
出师未捷锅盖身先死,长使英雄同哥泪满襟。
陈同悠哉地说:“我的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是个手残党,就连闷声不吭的金毛都比他技术好。
陈同的手残主要在于玩得少,对游戏机制和游戏模式还不十分熟练。
在上高中之前他没有碰过这些——他妈不让。
陈同对于游戏也没有很大的乐趣,好像这种无感已经刻在了脑子里。
因为按照邢女士的说法——“游戏对你没有一点用处,它只会麻痹你的思想,让你沉迷,让你为它付出时间和金钱,然后你想想你能得到什么呢,陈同?”
她往往会在这个时候重复一遍:“回答我陈同,你能想明白吗?你能够从游戏里得到什么?”
“快乐”,陈同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回答说:“什么都没有。”
于是邢女士理所当然地拿到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它是无用的。郭凯他们玩游戏,只不过是他们家长不会像我这样管教你,他们也没有你懂事。你应该感到庆幸。”
他该庆幸什么呢,庆幸他有邢女士,和丈夫离婚之后对他这个小孩儿“不抛弃不放弃”?
陈同有很多话藏在心里,但是他不敢说。
因为他是“懂事的孩子”,懂事、聪明、会说话、第一名……
主屋里有一面橱窗,里头放着他的奖状,很多比赛,很多荣誉,都是“第一名”。
银牌从没有留下来过,因为邢女士说第二名没有意义。
他是被伪造出来的“天才”,被应试教育塞满喉管的鸭子。
陈同扔出最后一颗手|雷,弹尽粮绝,慢慢逼近毒圈里面,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