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玫兰:“补习班?上补习班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好好的上什么补习班,你妈舍得给我凯凯花钱了?之前不是一直讲凯凯没有他禄禄哥哥乖吗?不会讨她老人家欢心的都叫‘不乖’,真是笑死人了。”
郭凯他爸叹了口气:“我妈都这么大年纪了……随她怎么开心吧。”
“你这人一点原则都没有,就知道听你妈的听你妈的听你妈的,四十来岁了还和你妈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打个电话都要汇报,”刘玫兰嗤笑说,“没出息。”
郭凯他爸烦这个话题:“你怎么就是和她过不去呢……再怎么说都是生我养我的父母,狗还不嫌母丑呢,你那么恨她做什么?”
刘玫兰气得咬嘴唇,恶狠狠道:“我和你都不是一个家的人了,她是你妈又不再是我妈,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啊!我和你说,这是我旁边有别人在呢,不然我非要给你妈数出三九二十七条律令来,你瞎了眼睛啊,看不见没离婚之前她是怎么一天天磋磨我的?别说那么多了,我不想和你说话!赶紧让儿子给我打电话!”
郭凯他爸温吞谨慎地问了句:“你身边有谁?”
刘玫兰气得没摔电话,话赶话道:“和你有关系吗?离都离了,我找野男人都和你无关,问什么呢问,你有这个资格问吗前夫。赶紧让儿子给我打电话,今天我没接到这个电话,我就去报警!”
“别别别,别报警,我这就给儿子打电话!”
刘玫兰挂了电话,坐在桌边呆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旁边三个少年,兀自叹了口气,抹了抹脸。
刘玫兰又笑起来:“哎呀,呸,不叹气,本来就一把年纪了,越叹气越老得快。”
“不会,阿姨和我小时候看见的一样年轻漂亮。”陈同说。
刘玫兰笑笑:“胡说呢,我看你从挂鼻涕开始长到这么大,一转眼十年了,我还能不老吗?又不是老妖婆。”
“十年啊,发生了多少事啊,我的凯凯都长大了,你们也长大了。”刘玫兰说着,眼中藏了点怀念。
“还记得小时候你和凯凯玩着玩着就被你妈叫回去学习,凯凯就哭着回店里找我,说他同同哥哥不和他玩儿了,那鼻涕流得,啧,跟鼻涕虫成精一样。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上初中有了新朋友小戴,才不那么爱哭了。他个爱哭鬼,小时候都没人陪他玩呢。”
刘玫兰叹了口气:“唉,所以阿姨一直都挺感激你们的,平时店里忙,我也没那么多心思管郭凯,好在他也争气,闲下来了我还能打打牌,不用一天到晚盯着他学习。”
“我也不想管他管得那么严,你看看他那个怂爸,说什么都听他妈妈的,不管对错都听他妈妈的,你说我干嘛和他结婚,这谈恋爱吧——当时提倡自由恋爱——恋爱时候的人都是傻子,哪怕他渣男无可救药,也会相信自己是能让他改变的那万分之一,都是自我感动,等结了婚就什么都暴露了。”
“一天天的,我感觉不是嫁给了他,是嫁给了他妈,赚钱就够累的了,回家还要面对锅碗瓢盆,所以啊,锅盖打小我就不怎么爱管他,反正怎么长那都是我儿子。”
刘玫兰叨叨了一长串,看着面前的电话等着响。
陈同坐在旁边有些怔怔。
他就是那个打小就听妈妈话的孩子。
只是越长大就越敏锐地发现家长的眼界也不过如此,于是叛逆生了根发了芽。
可他妈妈一次次告诫他,他的叛逆只不过是少年天真的狂妄自大和愚蠢而已,一次次把他的天性打折在直尺上,好让他生出奴性。
他也的的确确生出过奴性,陈同的手放在身侧微微发麻,苏青靠近了他一点点,手指轻轻碰着他,把寒冬变成仲夏夜,好像月亮下的一个梦。
陈同往苏青身边挤了挤。
不等他再继续胡思乱想,刘玫兰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刘玫兰赶紧接通,旁边金毛眼巴巴地看着。
“喂?是凯凯吗?”刘玫兰问。
那头的确是锅盖的声音:“妈妈怎么了啊?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