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课堂上他们化学老师讲的闲话——熵增定律,让全宇宙都绝望的定律。
锅盖笑说:“是挺绝望的,价格差二十万起步呢!”
他们从南扯到北,嘚不嘚的两个人不停嘴,从各大汽车品牌听到他们谈论《基业长青》,又聊了聊财阀八卦,转头回到国内的娱乐圈绯闻。
八卦课代表和八卦订阅号传输了一早上的“数据”,把各自的系统升级更新,代价是荼毒他们班长的耳朵。
吃午饭的时候他俩还没聊完呢,牵着“联机数据线”去吃红烧肉,陈同终于得了一份清净,揉着耳朵去打鱼香肉丝。
端着餐盘的时候看见新来的食堂大妈颠勺,陈同不满地撅了下嘴,身后贴着个声音帮他说:“阿姨他还长身体呢,多给点肉。”
陈同抬头瞧了眼,苏青端着餐盘比他高半个头,陈同眼睛一转,踮了下脚。
新来的阿姨挺尴尬的,又给陈同舀回一勺肉去:“你们是……?”
“谢谢阿姨,”苏青说,“他是我弟弟。”
陈同踮着脚就近找了个位置落座,转了转酸酸的脚腕子,苏青觉得好笑,怕他又炸毛,只当没看见。
等苏青也坐下来,陈同没好气说:“谁是你弟弟?”
苏青:“你比我小。”
陈同:“……胡说八道。”
苏青:“封老师告诉我的。你自己不是也唱吗,‘想要买一包长寿烟,发现自己未满十八岁’。”
陈同闷头吃饭,想了想还是不满:“他跟你说这个干嘛啊!”
又问:“今天不是有红烧肉?你怎么不去吃那个?”
苏青吃得慢条斯理:“人太多了不愿去挤,再说了,你不是喜欢吃鱼香肉丝吗?”
陈同戳了两下餐盘,闷头嗦啰了午饭,有点烦躁。
九月的第二个星期,秋老虎还没过,苏青提出去买冰棍儿吃,陈同路上纠正了他好几遍,在苏河这里管那个不叫“冰棍儿”叫“冰棒”。
苏青觉得没什么所谓,念来念去还是叫错了,陈同忽然闷声不吭,半路甩手说:“不想吃了。”
苏青一愣。
苏河一中的校园很大,绿化很好,也有那么几十年历史,摘星园里种着一丛丛女贞含笑,还有高大的松柏和枫杨,一棵百年银杏被围在中间,修了一圈木头长椅,像花坛一样把它保护起来。
小树林里也不热,阴凉的,挡住中午的太阳,凭空多了几分凉气,大中午的这边也没人来。
陈同说完也觉得自己任性,又好面子地不想改口,只说:“路太远,我午饭没消化好,肚子疼,我要在这歇一下。”
长椅上落了灰也不管,随便扒拉扒拉就往上一坐,都不敢看苏青的脸,低头拨弄手边的小草。
银杏树叶还没变成金黄色,掉落下来的残叶带着夏末的青金。
苏青观察了一会儿,拧起眉头:“真的肚子疼?”
陈同也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苏青是怎么会相信的,他把脚也踩上来,抱着膝盖:“嗯。”
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
苏青看出他是假的,又担心怕是真的,傻站了半天,从裤子口袋摸出个糖来:“要不要吃?”
他觉得陈同可能是心情不好,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心情不好。
苏青是个少爷,笑眯眯待人没问题,哄人没经验,只能摸出块软糖拙劣地表示关心,也不管陈同说要还是不要,剥了糖纸往他嘴里一塞。
陈同:“……”
软糖外有一层薄薄的糖粉,粘在手上会变得黏糊,苏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手缩回来无处安放,就着拇指上吮了一口。
然后自己也愣住了,头脑涨得闷热。
陈同愣神地看着他,体贴地没把尴尬的疑惑问出口,动作上却又把气氛推向尴尬的极致——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苏青整个人都凌乱了,思维来不及整理先推了一口锅:“你干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