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她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叹息,“这段时间呀,你在家里好好陪爸爸妈妈过年,妈妈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就不要跟小纪再联系了。”
“妈妈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从今往后再也不催着你找对象了,我崽崽过得开心就好了呀。只要能把自己照顾好,要不要对象都没什么要紧的。”
“妈……”
“快睡吧。明天早晨妈妈煮虾仁小馄饨给你吃呀。”
昏暗的光线里,祁燃看到她翻身背对着自己,抹了把眼眶。
便也不再说话了。
他平躺着没有动,也没有闭上眼睛。听着耳边母亲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均匀,很快入睡后小声地打呼。令人安心。
他睡不着。空白的天花板像是一块幕布,二十多年的人生走马灯般从眼前飞掠。无数画面,无数念头,让他清醒了一整夜。
有好的也有坏的,以这具身体经历的一切,都深刻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最后停留在纪寒景的那一句,带着隐隐的哭腔。
我不想跟别人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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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的小馄饨鲜香无比。
祁燃吃了两碗。吃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味道纪寒景一定也喜欢。
要是他也在这里就好了。
看着就魂不守舍的样子。为了不让儿子胡思乱想伤心太过,祁阿姨一直陪着他,出门买个菜还要叫祁教授过来换班。
“爸。”祁燃趁机问他,“今年不会就在我这儿过年了吧?”
“那我哪知道。”祁教授说,“我说了也不算啊,不还是得跟着你妈走么。”
“……”
祁燃有点着急了。
不知道纪寒景一个人待着情况如何,听昨晚的伤心程度分分钟就要呼吸停止心脏麻痹七窍流血而死。跟他爸聊了一阵子,趁其不注意站起来想去先打个电话问问,拨出去还没接通他妈就回来了。
祁阿姨从门口一眼望到他站在阳台上像在跟人打电话,立刻叫了他一声,让他过来帮忙搭把手洗菜。
电话一直没人接,祁燃不得不先放下手机。
等吃完了午饭,祁阿姨就更没想着给他留独处空间。祁燃抓着手机不时看一眼,一直没有等到回音,心里就越发没着没落。想亲自去看一眼却又抽不出身。
黄昏时他终于忍不住问,“妈,今天不去逛菜市场啊?”
“上午都买好了,今天不用再出去。”祁阿姨瞟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
祁燃把话咽了回去。直到吃完晚饭还没人给他回电话,再也等不下去了,假装不经意地挪到门口,“我出去散个步。”
“哦。”祁阿姨说,“不准去。”
“……”
“崽崽呀,咱不能这样。”
她二话不说把祁燃拉了回来,又给摁沙发上,“做人要有骨气!又不是离了他不能活,不能这样上赶着贴过去受欺负。”
“妈。”祁燃被她押着,无可奈何,“您说什么呢。没人欺负我。”
“哎呀,反正就是不能上赶着。”
见他似乎“执迷不悟”,祁阿姨也有点急了,“那你说,你出去是不是要找小纪!”
祁燃只得承认了,“他自己待着我不放心。”
“你俩不都分手了么?还管他干什么。那么大的人了还担心他?”
“……”
祁燃一时语塞。半晌,才低声说,“我就不能……反悔吗。”
声音不大,激起的反应却很剧烈。祁教授甚至不得不过来扶住妻子,免得她晕过去撞在家具的边边角角上。
祁阿姨很快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做那个手术?”
在她震惊的眼神里,祁燃点了下头。“我想做。”
“……”
连祁教授都很有些意外,眉心挤成一团,“已经做好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