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梁慈下意识地拒绝,声音短促而尖锐。然后抱起鞋子就往自己家里跑。她感觉肩膀一阵钝痛,应该撞到了那个男人,却不敢回头。仿佛那是狰狞的鬼怪,争先恐后地朝她涌来。
从门边的盆栽下面找到钥匙,开门,冲进去,转身“啪”地将门锁死。鞋子被乱堆在地上,梁慈弓着背靠在冰冷的门上,急促地喘气,一下一下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房间没有开灯,窗帘被拉得密不透风,黑暗之中如同蛰伏了一只不详的黑猫,伺机而动。
急促的呼吸已渐平稳,梁慈打开灯,蹬掉脚上的鞋子,进屋里去了。没多久,门口“叮咚”一声,吓得梁慈快要尖叫起来。她站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瞄。外面的男人只有一个侧脸,梁慈确定不是刚刚遇见的“五百先生”。她的手在门的把手上踌躇,开或是不开?她并不想去臆断一个人的好坏,但这个世界总归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不安全。
外面的人不耐烦地转过身子,梁慈看见他工作服上写着“宜家”两个字,长吁一口气,开了门。东西同鞋子一起堆在门口,梁慈认命地开始收拾。三室的房子,正好一个当卧室,一个当书房,一个当鞋房。房子的前任主人应该是个行事干练的人,不仅如此,还应该是个洋酒和大理石爱好者。房子设计得很时尚简约,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砖带有地热系统,用一圈晶墨玉挑高屋顶,中间嵌了七零八落的碎灯,使整个房间稍显凌乱而不刻板。还配有一个很小资的吧台,亦是大理石的质地,玻璃橱窗里摆着各种名酒。
梁慈见到吧台上留了一张纸条。“香槟是让女人喝下去变得漂亮的唯一一种酒。”署名是“岁月催人老”。梁慈嗤笑,庞巴杜夫人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苍老,那种女人,无论岁月如何洗礼,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冶却是永远留存了下来。对,只有超越时间才能永恒。
她是路易十五最爱的庞巴杜夫人。曾经是,现在是,地老天荒了她还是。
梁慈喝完一大杯纯牛奶,做晚祷,然后上床睡觉。
Vol.02
早上起来很虔诚地做晨祷:“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 and of the Son, and of the Holy Spirit. Amen. ”阳光穿过纱帘铺撒下来,如水波荡漾,熠熠生辉。碎金色的边缘又镶上一层暗色的阴影,柔化了棱角分明的卧室。
梁慈头一天上班,还是要正式一点。通勤装,不迟到,对人微笑,端茶送水要勤快,不耍小性子。她默念昨天余施琪交代的秘诀。梁慈也说不准,余施琪也是个待业女青年,那些个什么“办公室菜鸟108招”也不知道从哪份时尚杂志看来的,现学现卖呗。
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咬咬牙还是打了车,顶多也就贵上五十块。要坐将近三个月的出租车才会浪费一双鞋,这才一天而已。
或许是纪正海打过招呼了,梁慈一进来就被调到纪家的那个法律团队,虽然只是打打杂,但对于梁慈这样盼高薪而不愿劳动的人来说真的是惊天喜事。带她的老头看起来在这个团队里也算是德高望重,成天笑眯眯的,和蔼可亲。当然,既然是顶头上司,再和蔼梁慈也是感觉不到的。
明天纪家有个例会,梁慈被点名出席。梁慈想着不过是整整资料什么的,没在意,直接拿了杯子到茶水间去泡杯速溶咖啡。虽然难以入口,但价格还是很对的起大众的。
最容易听到八卦的地方非女洗手间和茶水间莫属。梁慈绝对不是故意偷听,可她听到“姓梁的那个女人”就挪不动脚了。八卦啊,和卫生巾一样,女性用品。梁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也成了茶水间的话题女王了。
“你知道那个姓梁的女人吗?”
“那个新进来的?”
“嗯,听说是纪家那边的关系。”女人说罢顿了一下,似乎是往对方那边靠了靠,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还听说她和纪正海的关系不一般。”
对方吃了一惊:“纪正海?难道她是人家小三,做情妇的?”
梁慈痛苦地用手抚额,天,这帮人想象力居然比石灰小姐还丰富。她也没推门进去,给她们一个难堪,只是拿了杯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太好了,居然省下一杯咖啡,一块钱一包,一天三包,四千块是一千三百三十三天,一千三百三十三天是三年半,三年半不喝速溶咖啡就可以买双鞋了。梁慈陷入美好的想象中。她真的,只要有鞋子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