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童书渠看了眼乔栖,有些苦笑,“抱歉,没能照顾好她。”
“和你没关系。”乔栖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怪罪到他头上,那也太没良心了,她目光盯着电脑监控录像,“有线索吗?”
“嗯,联系到了出租车司机,司机说麦芽是在千江附近下车的。”童书渠说。
乔栖闻声一愣,“千江?”
“怎么了?”童书渠问,“千江……怎么了吗?”
千江。
是乔栖第一次见到麦芽的地方。
那个时候麦芽还不到四岁,年龄不算小,但是讲话和反应明显不如同龄人。
乔栖记得,那是一个暖风阵阵的七月底,江浪平缓,江边垂着新绿枝桠。
乔栖那天在附近拍照,拍完收工以后觉得时间还早就在江边逛了逛。
然后在拱桥的桥洞底下捡到了麦芽。
小姑娘穿着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背带裤,她扎着羊角辫,一双眼睛黑葡萄一样。
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坚决不愿意离开半步。
乔栖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清楚,麦芽被遗弃了。
因为对方有先天性心脏病和败血症。
当乔栖试图说服麦芽跟自己走的时候,麦芽仰着小脸说:“不行的,我妈妈说玩捉迷藏不到结束不能走的。”
乔栖说:“妈妈今天可能不来了。”
麦芽“啊”了一声,很失望,片刻后又“哦!”一声,“我知道了!因为妈妈要生弟弟了!”
乔栖笑笑说:“那我们先回别的地方住一晚上吧。”
大概是孤儿院的孩子偷偷跟麦芽说了什么,又或者是麦芽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第二天第三天她没有主动提出找妈妈,也没有要回家。
乔栖私下找过警察,但是对方明显是有计划的遗弃,再加上麦芽本身没有办户口,甚至连大名都没有,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这时,其中一名警察忽然说:“千江区有人见到过麦芽。”
乔栖猛地回神,后知后觉似乎意识到麦芽为什么选择今天去江边了。
因为今天,和两年前捡到麦芽那天,是同一天。
而麦芽的手术在明天。
小朋友在等最后的希望。
乔栖鼻尖一酸,快步跟向警察,“我知道在哪。”
她走醋办公室的时候顺便拽住梁砚的胳膊,“走!”
梁砚被她拽地踉跄了一步,乔栖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慌张了,抿了抿唇,有些抱歉。
梁砚看出她道歉的意图,抬手把怀里的头盔往乔栖脑袋上一扣,抬手弹在头盔脑门上,“改天记得把车费结了。”
晚上江边风声更甚,江面吞下了整片天幕,一望无边的黑色在夜里翻腾。
轰隆隆的车声戛然而止,梁砚单腿支在地上,松开车把手,上身直起,回头,“这?”
头盔里传来乔栖闷闷的应声,她穿着洋裙小高跟,本来应该行动非常不便,但是焦急迫切的心情让她无暇顾及这些细节,下车第一时间就摘头盔。
梁砚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恰好乔栖这时摘了头盔,原本规整的头发早已被头盔压变了形,她眼妆也有点花,眼皮晕染了黑色痕迹。
这些狼狈的迹象打破了她往日坚硬的外表,就像一个被风吹雨打的石头块突然裂了缝,缝隙里藏着不见天日的脆弱。
梁砚轻描淡写扫了一眼便把目光收回,他假装没看到她这些狼狈,接过头盔随便扣在了车把手上,“知道在哪吗?”
乔栖“嗯”了一声,率先转身往江边走,梁砚一句话不说,跟在她身后。
一直停在一处桥洞口。
晚上天色极暗,越往下水声越清晰,水面翻转,看得人心惊胆战。
乔栖虽然急躁,但碍于高跟鞋不方便也只能尽量小心翼翼,把步子踩得很轻。
基本没有留下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