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希——雁希对不住您的信任。”此时,面对暴跳如雷的周大人,段慕鸿低声下气道。“飞花布造价昂贵。这五匹还是我特意让人在松江赶制了送来的。昨夜这场大火突兀。雁希知道给周大人带来的损失已无法弥补。所以才一大早连衣服都没换, 亲自骑马带人来益都给您赔罪·······”
“噢,合着您的意思是, 我特么还得给您说一声谢谢, 您受累了——你磕碜不磕碜的慌啊?哦, 我委托你给我带五匹布来,您答应的好好儿的如今布没了您跟我说您衣服都没换脸没洗骑马过来给我赔罪。这整的好像我欺负您似的啊?怎么着?您既然来卖惨, 干嘛不给您心口戳俩窟窿眼儿再来啊?那家伙更逼真!”
周大人在奚落她。她知道。其实周大人这人吧, 一生气说话就特别刻薄。这一点段慕鸿跟他合作这几年,了解的门儿清。但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对方居然用这种语气说她——还是在已经知道她的店铺刚刚化为乌有的情况下。
“行了你滚吧,”周大人没好气的瞪了段慕鸿一眼, 转过身去决计不再看她。“看你一眼都嫌晦气!我夫人那日去同布政司使夫人推牌九,人家老夫人夸了我夫人身上的飞花布料子。我才说给人家寿辰时也送几匹这个。你倒好,你现在把我弄得骑虎难下,把我弄得放在火上烤!你走吧走吧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从今往后也别登我的门了!真晦气!”
段慕鸿默默无语的走出了周大人家的后门——大门不给她走。守门的小厮打着哈欠,“咣”的一声在她身后把门给关死了。段慕鸿回过头去看那朱漆的后门,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笑话似的。还是最不好笑的那种。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周大人家前门外停了下来。车前一个手脚伶俐打扮利落的黑衣小厮走上前去对着门房唱了个喏又凑近了给对方袖子里塞了一锭银元宝道:“烦请这位老哥进去给咱通报一声,清河傅家傅行简求见周大人,给大人带了十匹飞花布。”
段慕鸿失魂落魄的回了乐安。官府的人还在问失火店铺的事。她一个字也不想多说,统统交给段慕昂去处理了。段慕昂倒是冷静。低声安慰她道:“咱们还可以重新开一家新的,清河的铺子也还在呢,四哥,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段慕鸿突然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特别没意思。她撑着一副筋疲力尽的身躯回了段家,刚一进门就瞧见几个丫鬟在回廊里窃窃私语。依稀听见似乎在说什么“她刚才又出去了——”
可段慕鸿不想理他们。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要娘,我要娘·······”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声。段慕鸿没精打采的走近了,那几个丫鬟发现了她。为首一人连忙捂着嘴惊叫了一声,低下头怯生生道:“四少爷。“段慕鸿从她们身旁经过,蔫蔫儿的道:”哪来的小孩儿在哭,还不快去看看。”
“听声音好像是二爷家的九少爷。奴婢这就去······”丫鬟们忙不迭的跑了。段慕鸿往前走着,脑子里麻木的想了一下九少爷是谁。可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糟,根本记不得什么九少爷。
茜香和谢妙华已经知道了消息。她俩忐忑又担忧的想对段慕鸿说点儿什么。可段慕鸿什么也不想听。她径自走到自己的屋子里把门一关,将茜香谢妙华和牙牙学语的诚儿关在门外。她觉得自己得好好静静。
脸颊贴着丝绸的枕头皮儿时,段慕鸿终于想起来了,九少爷,是叶云仙的小儿子段慕麟嘛······· “乐安总号损失惨重, 布料所剩无几,暑袜所剩无几,店铺房间全部被焚——”
“你就告诉我, 乐安这边还剩多少货罢。”
“其实·······什么也不剩了, 四哥·······”
“噢。”
“各家各户向我们提前预定了一千两百零四双暑袜。这些是已经预先交过银子的。那清河分号现在还有多少暑袜, 够交付给这些客人吗?”
“清河······清河店里的暑袜库存还是去年的。只有一百多双了。”
“清河铺子里的布料还有多少?”
“不到一百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