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慕鸿双手抱胸,眼神严厉的盯着段慕麟:“装,你再接着给我装?段慕麟,上个月我就说让你六哥把你接回乐安去了。你六哥忙着去庄子上盯春种没时间。这一回已经四月,我就是写一百封信,我也得让你六哥把你接回去!”
“别别别!别呀!哥!哥!”段慕麟冲她嚷嚷,眼睛一闭嘴巴一咧就要哭——段慕鸿太了解他了,他才不会哭。这小子就是个鬼灵精,只要能达到他的意愿,他能把黑的给你说成白的。小小年纪就跟叶云仙一样满嘴谎话,有时候让段慕鸿不得不去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胚子不好。
“不!准!哭!”段慕鸿瞪他。段慕麟立刻把哭声停住了。
“我不管你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这个月一定得把你送回乐安去!再过十几日我就要去漳州。我一走,只剩下你大娘在家里,还不知道你要把我这屋子怎么掀个窟窿呢!”
她说干就干,立刻回屋子里写信求段慕昂快些来把段慕麟接走了。
段慕麟却是转了性。那天之后就开始老实了许多。不但主动教诚儿认字,不在诚儿面前说脏话。还伶俐的帮段慕鸿喊小厮来送信。最后谢妙华做针线时,他还凑到谢妙华身旁帮她穿针。把谢妙华吓了一跳,笑着问麟儿今天怎么转性了。
段慕鸿冷眼旁观了他好几天,看他每天老老实实的帮着丫鬟带诚儿,帮谢妙华做杂事,帮自己磨墨,还按段慕鸿要求的,每日认认真真去学堂念书。到了第五日,她还是对段慕麟说:“麟儿,你听我说,你也别觉得我是为了惩罚你才送你回乐安。四哥马上就要去漳州出海了。家里只有你大娘和小诚儿,还有你榕榕姐。你在这边没人照应你。回了乐安,你六哥和六嫂他们会照顾你,知道吗?”
段慕麟撅着嘴巴想了想,一头钻进段慕鸿怀里哼唧道:“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在四哥你身边呆着。我都长大啦,我能照顾我自己。你不是要出海么?我还能帮你照顾大娘和诚儿嘞!”
段慕鸿低头瞅了他一眼,有些想笑:“你才多大啊?照顾?谁照顾谁?”
“我九岁了!”段慕麟从她怀里钻出来,盯着她眼睛不服气的说。“在咱们乐安,九岁都够娶媳妇了!”
“胡说八道,那是只有刘老转那一家不讲究的才那么干。你看别人谁家那样?别嘴硬,到时候乖乖跟你六叔回家去。我要出洋,忙的很!”
“谁胡说八道了·······诶,四哥,你为什么不娶个媳妇啊?诚儿的娘去哪儿了?”
段慕鸿放下笔,对着段慕麟瞪眼睛:“关你什么事?走开走开,我不想娶媳妇不行吗?我又不是没娶过。我娶的时候,你还是你娘怀里的奶娃娃呢!”
段慕麟不说话了。因为段慕鸿提到了他娘。到苏州后他一直死缠烂打的赖在段慕鸿身边不走。段慕鸿问他记不记得他爹娘,他说他只知道爹娘都不在了。段慕鸿又问他知不知道爹娘为什么都不在了。他说他不知道,先前生了一场大病,都忘了。
“嗯·······那你现在没媳妇啊!”段慕麟嬉皮笑脸道。“要不我给你当媳妇!这样我就能留在苏州帮你照顾诚儿和大娘啦!”
段慕鸿终于忍无可忍,她踹了段慕麟的屁股。一边踹一边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油嘴滑舌的在说什么鬼?你见过哪个娶男人当媳妇?滚滚滚,别在这儿耽误我写信!”
段慕麟笑嘻嘻的走了。他知道段慕鸿只对玩笑话不耐烦。这说明段慕鸿不会送他走。 四月底, 段慕鸿和陆朗一齐从苏杭两地收回来的丝绸总算全部到货了。还有陆朗从湖州收回来的一大批生丝。他们买了一条大船,准备由段慕鸿押着,去天下闻名的福建漳州月港出洋贩卖。
“真是对不住你, 雁希, ”陆朗满怀歉意的说。“谁能想到我爹竟然病的这么突然。他膝下只有我一个儿子, 实在是走不开。只能让你一个人出洋了。唉!”
“没有的事!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你我二人还分这个?”段慕鸿善解人意道。“我虽没出过洋,但从前也有过多年水路贩棉布的经验。正好我便去把这事办了。你呢, 就留在南京, 把世伯的身体照顾好。若是世伯好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先筹备着咱们在苏州这边的丝绸机坊。其他的事有我呢!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