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把身子缩回去,打了个嗝,努力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傅行简——虽然脸上的酡红和一双笑弯弯的眼睛把她给卖了。傅行简心想,清醒的段慕鸿绝不会这样。清醒的段慕鸿是犀利的,刻薄的,机敏的睚眦必报的冷若冰霜的。但绝不是这样。迷迷糊糊的,傻傻瓜瓜的。
可可爱爱的。
“你把我的簪——簪子给弄——弄坏了,你不是说要从——从外头给我弄一只新的·······好的········绝好的吗——吗?你簪——簪子呢?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撕——撕巴了你·····”
段慕鸿一边说一边打嗝儿,小孩子似的。她盘腿坐在床板上,比坐在地上的傅行简高点儿,此时脸上就露出一些得意神气来。傅行简看她可爱又好笑,心里就很想逗逗她。于是也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怎么叫撕吧?你给我演示演示什么叫撕吧?”
段慕鸿鼓起脸颊斜着眼睛鄙视他,用糊里糊涂的语气说:“撕吧你都——都不知道?撕吧就是·······是·······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撕吧,于是困惑的举目四望,又翻身坐起到处翻腾:“我的撕吧呢·······”
傅行简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段慕鸿不高兴了,回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虽然这愤怒因为脸颊上的酡红而打折扣不少。她生气的推了傅行简的肩膀一把道:“你笑——笑什么笑?”
傅行简用上目线看着她笑:“我笑——笑你啊笑。”
段慕鸿对他呲出一口白牙:“你学我说话!”
傅行简也学着她的样子龇牙:“我就学你说话!”
段慕鸿安静了下来。她看看傅行简,眼睛很迷蒙,眼神很迷离,还是没醒酒的样子。然而突然扁了扁嘴,转过脸去不搭理傅行简了。傅行简心细如尘,忙凑上去笑道:“怎么啦?生气啦?”
段慕鸿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管——管我·······”
“我就管你,”傅行简笑道。“你刚才不是还问我要簪子?现在就说不让我管了?你这人忒也霸道。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段慕鸿傻乎乎的看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你傻不傻——傻呀?”
傅行简挑挑眉道:“我怎么傻了?”
段慕鸿继续叹道:“他们逼我娶——娶亲嘛········我也没——没法子,我就去——去金龙寺求签,求的签说········说········说·······”
“说什么?!”傅行简猛地抓住段慕鸿的手,差点把她抓痛了。
“你弄疼我了,”她可怜巴巴的望着傅行简。
傅行简连忙把手握的松了一些,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你求的签上怎么说?“
段慕鸿看了他一眼,忽然羞赧的低下头:”说——说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傅行简重复道。“什么事在人为?”
段慕鸿笑了起来,瞧着更傻了。“事在人为就是——就是说事在人为嘛,事在人为嘛!哪儿有那么多为——为什么?”
傅行简也笑,他心想原来她当初去求过签,原来她心里不是没有他,原来她也曾经想过和他在一起,原来他这么多年不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那然后呢?”他问。“事在人为,然后呢?”
段慕鸿望着她,忽而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傅行简连忙凑近些。段慕鸿小心翼翼的趴到他耳边,仿佛不是要告诉他一个秘密,而是要向他展示一场梦。
“然后呀········你要是给了我簪子,我就回去同他们——同他们说,说我不娶妻啦,我是女孩儿,我要嫁给傅行简,我要做傅家的少奶奶·······我——”
她没说完,因为傅行简突然张开双臂把她抱进了怀里。他抱的很紧很紧,几乎要把她箍的喘不上来气。可是傅行简觉得她多轻盈飘渺啊,她就像他的一个梦似的。他若是不把她抱紧点儿,他害怕她下一秒就要绝情又决绝的飞走了。
“傻雁希,”他哽咽着说,“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扛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