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我们这一房的事,有些你不清楚,还是不要掺和为好,给我们做个见证,也就完了。”段老太太对老妯娌笑出一脸和颜悦色。可老妯娌看出了一脸笑里藏刀。
“祖母说得对,咱们家的事,自然还是祖母最清楚,”段慕鸿朗声说。他回头对老三房的三奶奶笑了笑道:“三奶奶,鸿儿多谢您了。”
三奶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坐回去了。
段老太太对着段慕鸿一笑道:“还是我的乖孙最理解我,鸿儿,祖母知道,你将来一定能考个状元,这些田呀地呀的,对你来说那都不算什么。鸿儿将来是要封侯万户的人嘞!可你二叔他无依无靠,又无吃饭的本事,祖母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担心不过他啊········”
“是呀祖母,鸿儿懂的,”段慕鸿笑的无辜纯良。“您老人家年龄大了,看这些东西费劲,鸿儿帮您拿着账簿,帮您看字儿罢!”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老太太开口,段慕鸿已经伸手拿过了账簿。她翻了一页正要帮老太太念名目,账簿里忽地掉出一本小得多的线装本子来。段慕鸿有些夸张的大叫了一声:“什么东西?”便赶在叶云仙看清那是什么之前,把它捡了起来。
“祖母,这是什么呀?”她的声音沙哑,可语气纯真的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孩。“我怎么瞧着好像也是个账簿呢?”
叶云仙的眼睛倏的一下瞪大了,惊呆了一样伸出手去:“别!”
可惜太迟了,段慕鸿已经打开账簿,朗声念了起来。
“三月初六,二奶奶云仙从账上支取纹银二十两,未还。”
“四月廿三,二爷外出与庄上龙五聚赌,抵押参合巷估衣铺半间。”
“四月廿四,二爷与龙五聚赌,参合巷估衣铺全押。未赎回。”
“五月十六,二奶奶云仙回门,从账上支取纹银一百两,未还。”
“五月廿一,二奶奶云仙从当铺购回金累丝满堂娇分心一顶,二十两,未还。”
“六月初三········”
段慕鸿单调又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堂上,没有一个人说话。直到段百山失控般的站起来大吼:”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他跳到堂中央来,跺着脚大骂:“这是哪个腌臜泼货写的污蔑!污蔑!一派胡言!”
段慕鸿像是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镇定自若的继续念着那账簿。伴随着段百山歇斯底里的“一派胡言”,叶云仙走上前来冷着脸抢夺账簿,段慕鸿把账簿举得高高的大声道:“止万历三年冬十月!三间铺子,一百亩地,五千两银子仍未回到账上!另有老太太首饰五件,衣服一箱,也被二爷借口拿走,未还!”
段百山滚到段老太太脚下哭泣,哆嗦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龙五陷害的,龙五骗他去赌博,还趁他喝醉了让他按手印签下大额赌约。他想把铺子赢回来,就偷了老太太的首饰去做赌注,没想到输了。他为了把首饰赎回来,又偷了老太太的那一份地契······至于账上的钱是怎么没的他不知道,都是叶云仙经的手。
段老太太一脚将他踢翻,恨声咬牙切齿:“你个活兽!连我的首饰你都敢——你都敢——你······你······你········”
老太太上不来气了,众人连忙冲上去将他团团围住,有人不小心踩在了匍匐在地上的段百山身上,把后者踩得连声尖叫。叶云仙却站在人群之外,煞白这一张脸瞪着前方。忽然间人群散开了,段老太太跌跌撞撞的从里头走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寿星头拐杖。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臂,气急败坏的将那拐杖朝着叶云仙用力一掷,叶云仙躲闪不及被拐杖头打了个正着,登时鲜血就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你——你——你——都是你这个······你这个········狐狸精,狐媚子的小蹄子!怂恿着百山不学好,偷——偷我的地契,偷我的首饰········”
“老太太,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偷,我只是·······我只是·······”叶云仙的表情表明她正在竭尽全力给自己找理由,可又一时间找不到,然而她又要努力保持镇定好让自己能取信于老太太,于是她瞧着就像个江湖神棍,浑身充满了故作神秘的造作。老太太瞪着她,瞧着似乎比她还更着急得到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