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呢?”她反问傅行简。“家里账面上出了那么大一个窟窿,可这些人都装看不见,没有一个人愿意对老太太说出真相,都一个劲儿的粉饰太平。可铺子被抵押了是真的,回不来是真的,账上已经快没钱了也是真的。非要等到有一天,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所有段家人都饿死,那时候才说出来吗?”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茶,饮尽了最后一杯:“他们怎样我倒不在乎,可我和我娘也身在段家。饿死可以,别脏了我和我娘的门前。”
傅行简看着她,觉得她迷人又危险,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母狼——母狼,他坚信她是母狼,暗中筹谋蓄势而发,不发则已一击必中。很野的一匹狼,让他想要征服她,想要把这匹狼带回家去,从此让她对自己收起獠牙,只露出乖顺的肚皮。
他忽然想起怀里还有个盒子,里面躺着他用性命换回来的簪子——他没告诉他父亲,拿着钱去跟天竺人交易时,天竺人突然想把他推进海里,好吞了他的钱再拿走猫眼石。他拼着命和天竺人厮打了一番,最后差点将那不守信用的蛮子扔进海里,对方才总算求饶,不情不愿的用远低于平日的价格给了他那枚猫眼石。
“我有个东西送给你,”他对段慕鸿说。“我敢说你一定会喜欢。”
“哦?是吗?”段慕鸿淡淡道,语气里既无欣喜,也无厌倦,平静的好似一弯湖水。傅行简从怀里掏出盒子,望着段慕鸿幽深的如同一潭秋水的眼睛,准备献上那簪子。他要让她看看他会送她一根多美的簪子,比他们在西樵镇打碎的那根好上千倍,好上万倍的簪子。
“雁希,我听说祖母晕倒了,这是怎么回事?咦?有外男吗?啊!”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站在门口逆光的地方,忽然看见了傅行简的侧影,她惊叫一声,立刻躲到一旁的门后去了。段慕鸿站起身来走过去道:“若湄,不妨事的,咱们商户人家,不讲究那许多。这是我在书院的旧识。”
段夫人孟氏——孟若湄,乐安孟举人的长女。听了这话,她终于怯生生的从门后探出一只小小的三寸金莲来,清了清嗓子。她的声音清清脆脆,还完全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此时有些不满的说:“你也忒不讲究了,我如今是你的夫人,不是待字闺中的小女孩儿,怎么能见外男呢?你们先聊,我过会儿再来寻你噢。我给你炖了莲子羹呢。”
“啪”的一声,傅行简默默合上了刚刚从怀里取出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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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出于礼节,段慕鸿挽留傅行简留下用顿便饭。傅行简看得出段慕鸿并不真心。于是告辞作罢。只求段慕鸿送他到街口去。那里停留着他的马车。段慕鸿犹豫了片刻,对傅行简道:”那我得先去跟夫人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傅行简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非常可悲。他哑声笑道:”就那么恩爱吗?这么一会儿也要你侬我侬?“
段慕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边起身往外走。口中语调平平道:“傅兄,你误会了。只是今日祖母送医,家里忙乱,怕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清楚情况,以为我是去陪祖母了。慌里慌张往外跑出了岔子。她从城西嫁到城东也不过数日,对这片也不熟悉·······若是——”
“她是妇道人家你难道不是妇道人家?!”傅行简低吼。他低着头快步走到段慕鸿身旁,压低嗓音悄声道:“她要被这样小心保护,你难道不需要?”
段慕鸿呆了呆,眼睛眯起来瞪着傅行简。傅行简看到她鲜艳红润的嘴角紧紧扯着,是纯然的不悦。她的个子在女子里算得上是很高了。可若是作为男子还是比身长九尺的傅行简矮上大半个头。有那么一瞬间,傅行简恍惚觉得段慕鸿可能要扬起拳头揍他。但她到底没有这么做。
"傅兄,我尊称你一声傅兄,也希望你能自重。我着实听不懂你这些前言不搭后语。傅兄若是能端正言行,我可以权当此事未曾发生,依旧待你如初。可傅兄若是执意要同我说些别用有心之言。那我也只好学管宁割席,与君相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