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多年过去了……童年时期那种孤独又开始萦绕心头,也或许,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只是一直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罢了。
睡前他还是按照惯例和孙女士通了个电话,然而视频里的孙女士正忙于为他爹安排会议报告中的着装。两人惯常关心了自己儿子两句,多半的时间倒是在崔馨悦这条单身狗面前狠狠地秀了一把恩爱:“你爸最近身体不太好,血压也高,过两天我带他去医院瞧瞧去。你在那边也好好照顾自己。这一时半会你也不好回来,那天你张姨提到你还说想你了问你暑假回不回来,我说还跟她聊了半天你这身份这事呢。”
“哦。我有什么好聊的。”作为一个无收入,无对象,无身份的“三无”人员,崔馨悦听到这类话题总是下意识回避。
“然后你小张阿姨说,他们单位的领导,有个女儿也是在那边,就找了个当地人结婚了。”孙女士帮他爹试完衣服,开始认认真真得给他讲故事,“据说两个人是上学时候认识的,这一结婚身份就解决了,工作也好找得多。”
崔馨悦应着:“是,还有很多人为了身份办假结婚,有中介专门做这个生意的。”
孙女士感慨:“你说你现在这弄得不上不下的,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和你爸岁数也大了……算了我不给你压力,安心读书,早日毕业。”
崔馨悦听到“毕业”两字条件反射一样地一机灵,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哦对了,那个小周,你们后来又联系了吗?”感慨完毕的孙女士话锋一转,崔馨悦突然想起来自打那天自己把人接回来,结果车被拖走之后,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跟家里汇报工作。当时他让周飞羽帮他瞒着孙女士不让她知道两人一起住了这么多天来着……
崔馨悦连忙打哈哈:“啊……联系了一次……他也挺忙的就,就……”
孙女士没看出他的心虚:“也是,人家怎么说也比你大几岁,工作也挺好的,他好像是学金融的是吧?在哪个银行上班来着?”
“呃?我们没聊这些。”崔馨悦想了想,问道,“对了妈,他……父母家是干什么的?”
“他父母?你说小周的父母吧?听你二姨说,当初八十年代下海,后来生意做得还不小。”孙女士一边招呼着狗一边拉家常,“具体的问你二姨去,她和小周她妈妈,她们俩关系好着呢。”
后来孙女士急于叫收废品的师傅上门卖快递纸箱子,而崔馨悦亲爹接过手机想了半天问了几句最近科研还好吗,论文进行的怎么样了,实验室有没有每天都去,好好干活不要偷懒云云,句句戳他肺管子,崔馨悦连忙告饶嘱咐了一句爹你注意身体便紧急结束了通话。
当晚,原本应该享受考试结束后短暂的休闲时光的崔馨悦狠狠地失眠了。
他想自己可能是因为也不知道是考后一下子没了压力,或者是早上喝了一杯咖啡的原因凌晨三点,他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三个小时,却仍旧一点睡意也无。
屋外的路灯如常一般映进屋,不知怎么的,崔馨悦忽然觉得这样的光线有些刺眼。
辗转反侧了半晌,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抗住手机的魅力先是打开微博刷新了一下首页和几个分组。可惜这个时间合该是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刻,仅有的几条更新几乎是一瞬间便看完了。他只好关了微博打开了微信朋友圈被他刷得连个红色小圆点都没有。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一样。
微信首页最上方是周飞羽的头像,最后的聊天记录是对方发来的布置好后的新家卧室的照片。崔馨悦的手指在文字输入栏上虚虚地晃动了几下,却终于还是按在了对方的头像上,进入了周飞羽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更新是前几天他拍的自己做的香锅。大概是用了什么滤镜,整张图色彩十分饱满,看上去很是诱人。下方配上的文字是“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
这张图是他考试前一晚发的,看日期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崔馨悦也并没有留住多少,只记得自己大概是喝多了酒,早早地洗洗睡了,也有可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这条孤零零地四个字状态已经被其他繁杂的信息冲走了,所以导致对方发的这条朋友圈自己没能及时看到。
崔馨悦举着手机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得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实际上和周飞羽相处了这么多天,除了一开始的那段回忆,剩下的几天好像过得尤其的快,每天都觉得在奔波忙碌,然而回忆起来很多记忆却叠加在一起难以分辨。要不是冰箱里的剩菜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他差点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犹豫了许久,终于按住那个弹出的菜单为周飞羽的这条状态点了个赞。没有共同好友的两人,让崔馨悦的昵称“EEEEEric”一个人跟在那颗蓝色的爱心后面,显得孤零零的。